此时,紫禁城听月轩里人声嘈杂,一大帮太医分成两拨,一拨是中医,一拨是德国医生,两拨人正在为冒子的病情争吵得面红耳赤,双方各执己见,一方说要事在紧急必须用虎狼之药才有可能令冒子娘娘起死回生,尽管这是下策,但此时眼看娘娘是不活了,只有行险了。一方说娘娘的病到了现在按照西医的方法是没办法救治了,但西医可以用静脉注射的方法延长她一两天的生命,怎么着也比中医那些虎狼之药要强得多。双方各执一词,争执不下,声音越吵越大,眼看把房盖儿都要揭开了。
皇后静芬、蓝妃、德妃、珍妃、德龄、容龄、端妃等等众妃子们,有默默哭泣的,有黯然神伤的,有幸灾乐祸的,一众皇子、公主年纪还小,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玩耍。大皇子溥寅听到消息后也马上赶回宫里,焦急得在来回踱着脚步。二皇子溥德则忧心的望着里屋,怔怔得发呆。
原本幽静的听月轩此时人声鼎沸,乱成了一锅粥。
忽然,从里屋传出一声怒吼:“别吵了,都给我滚出去!”
这正是皇上的声音,众人脸色一变,不敢在发出声响,都默默的离开听月轩。
里屋里面,冒子还是穿着她最爱的那一袭白色衣裙,静静的躺在幔帐里,整个人变得憔悴不堪,令人看一眼都不禁心碎。关续清眼睛通红,布满了血丝,不知道熬了多少个日夜了,此时正坐在床边,两手紧紧的握着冒子冰冷的手。
冒子已经整整昏迷了两天两夜,关续清抛开所有的国事一直静静的守候在她身边,这也是自从冒子入宫以来,自己陪她时间最长的一次,只不过这一次却是在她病重之际,也许也许这一次就将是永远的诀别。关续清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冒子的脸,他一直在盼望着奇迹出现,作为一个君王,他拥有着无数人艳羡的权力和光环,但是到了此刻他却没有能力让自己的挚爱醒过来,这种矛盾和痛苦几天来在他心中反复纠结,令他几欲崩溃。
他甚至有时候真想一把把冒子拉起来,从此上天还给自己一个没有忧愁、没有疾病的女人,但是那可能吗?
“冒子,醒醒吧,朕在等着你。”他心里不知多少次在轻声呼唤,但是冒子的身体却是越来越冰冷,脸色如一汪慢慢枯竭的秋水。
对发动的那场战争,关续清从来没有后悔过,那是一个中国君主理应做出的正确决断,但是他深深理解冒子的痛苦,眼看着自己的家乡被战火化为灰烬,家乡的人们遭到血腥的屠杀,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都不会无动于衷的,更何况出身于皇室的冒子。
他在自问,自己为什么就偏偏爱上了一个女人,在若干年后又亲手灭掉了她的国家,这是命运的嘲弄,还是上天的一次卑劣的玩笑?
静,屋子里死一般的沉静。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关续清的眼皮越来越沉重,连日的紧张、劳与忧心,此时一股脑的化作疲惫,他的目光也渐渐迷离起来,握着冒子的手忽然一松。
就在此时,他只觉得冒子的手好像动了一下,赶忙睁开眼睛,盯着冒子的脸,“冒子”
冒子慢慢睁开了眼睛,在昏迷了两天两夜之后,她第一次睁开了眼睛,但是眼睛里好像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迷离而又涣散。
“冒子,你你醒了”关续清心中一阵狂喜,他盼望着冒子这一次醒来就再也不会睡去。
“皇”冒子想要说话,但是似乎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
“冒子,朕在这里,现在就只有咱们两人。”关续清脸上带着笑意,紧紧握着冒子的手,希望能把自己身体的热量传到对方身上。
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冒子的眼睛忽然越发亮了起来,脸上也渐渐有了一丝血色,关续清的心却慢慢沉了下去,他知道这是一个人临死之前表现出的异象,但是他还抱着一丝希望,对外面喊着:“太医,太医”
冒子捏了他的手一下,摇了摇头,说:“别叫了,没有用的,我知道自己是不成了。”
关续清心中一紧,“谁说的,成,一定能成的,你一定能挺过这一关,朕以后要日日陪着你,朕”
冒子苦笑了一下:“没用的。我从来没有怨恨过,自从进宫的那一天起,我就知道自己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生活,但是,我从来没有后悔过,这一生我喜欢过你,我们还在一起享受过那些欢乐的时光,我真的就已经知足了。蓝妃娘娘曾经告诉过我一句佛偈:一刹那即一永恒。有了这一刹那的欢愉,冒子死而无憾。”
“不,朕不会让你死的,绝不会,你要陪着朕,你要陪着朕”关续清的声音已经沙哑。
“皇上,冒子还有几个请求,希望你能答应。”
“说,不管是什么,朕一定答应。”
“我死之后,希望你能把这间屋子为我保留起来,屋子里的陈设不要改变,行吗?”
“好,朕答应你。”
“冒子死了之后,你把我的身体用火焚化,放在瓷坛里,沉到海里,行吗?”
“行。”
“还有我的随从清风是一个好女孩,我希望以后她能代替冒子来伺候皇上,希望你像对待冒子一样对待她,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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