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沛霖虽然对安南各地、各种势力彼此之间错综复杂的格局有所了解,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些势力对于南中讨逆的军事行动,反应如此激烈。
细想一下,他便释然了。安南这种诡谲的稳定局势,是建立在各派势力彼此都不敢轻易动武的前提下的。如今,从河静出来的这股汉人势力,突然灭掉了在安南、在南中也算是颇为强劲的阮家势力,无异于将鼎之一足斩断,各方势力格局要重新进行组合调整,这如何不令处于风暴中心的河静成为各方瞩目的焦点?
于是,从渡江以来,便有使者出入河静。近日来,迎宾馆驿中更是人满为患。
“外面的事情,我们先姑且不去理他,”在将军府二堂的藤萝架下,十几把山间老藤制成的凉椅围坐成一圈,在长史李沛霖的召集下,将军府各方的主事和头面人物齐集于此,“大人吩咐的几件事情,大家议一议,该当如何落实?”
在场的各方主事彼此之间打量了一下,都低头默默的算计着自己管辖范围内的事情。
“此间田亩、人口甚多,村寨稠密,望兄弟见信速组织五百至一千名村镇官员南下,与我河静派遣于九龙江、水真腊地区之垦民汇合,彻底打通、控制南下道路,完成对江南地区的占领。”
老实说,从战果上看,一千名村镇长一点都不多,江南地区可是比河静大得多,人口也是稠密了不少,土地田亩,如果照着将军说的那样,开垦出来,便是留给子孙吃用不尽的衣食饭碗。
但是,这一千人上哪里去寻?
政事堂今年的学生,虽说马上就可以投入到江南新区去,但是,区区的不到四百人,面对着从灵江到大海如此广大的区域,无异于杯水车薪。
况且,这一地区还有着不少忠于阮家的村寨、土司,单单的文事,不足以应付这么复杂的局面。一旦出现了大规模的叛乱,那该如何是好?
半晌无语,大家都在那里喝茶,脑中仔细的思忖着。
“咳咳!”终于,礼房的安天虹咳嗽了两声,打破了沉默。
“长史大人,列位,安某有一愚见,愿意与列位共同探讨。”
他的法子说穿了倒也简单。
“我们第一批的政事堂学生,如今有八十多人作为前辈学长回来给学弟们讲述在日常行政当中遇到的一些问题,如何解决的技巧;同时,我们学堂里也有一批娃娃,都是即将成丁的年龄,很多人打算七月结业之后,便去寻觅一个伙计,这些人也是学习过大人提出的各项技能技巧的,况且,如今的娃娃,哪个没有跟着家里父母在田地、在海上做过活计的?!这批人,大概有五六百人之多,调剂一下,应该会有半数左右的人愿意去到村镇去的。”
“这样算来,我们从老区各处,便可以调剂出三百人左右的熟手南下。再加上前面我提出的那八十余名,这样便有了四五百人,我们再将这批政事堂的学生凑一凑,大人说的数目便也相差无几了!”
“另外,我们可以向大人请示,在江南新区,不采取一村一寨的固定村官,因为我们暂时没有那许多的人手。”
李沛霖手捻短髯,“那以安兄看来应该如何?”
安天虹拱手向李沛霖行了个礼,“大人,属下以为,可以将从灵江以南,直至我在九龙江、水真腊地区这一地带,划分成若干个区域,每一区域,由一名老人,带领几名新人,配属刀枪器械,统率一甲或数甲兵,对这一地域内的六政三事监督办理。”
“这个,涉及到调动兵马,要兵房同营务处的认可才行。”
“大人,我们可以先由兵房和营务处的几位大人测算一下,划定多大的区域为好,然后写一份条陈,交由将军审定。”
这个同日丽十条一样,被很多人诟病不断的“安天虹工作法”就这样诞生在藤萝架下,它确保了李守汉占据的大片地区,能够迅速的真正变成他的辖区,完成从核心到行政单位的最基础——村寨的政令畅通。
这样的难题解决了,下面的问题便显得相对简单多了。
“选择一处所在,要相对偏僻,安静,通风、向阳。取水便给。”
大家都清楚,这是要做什么。
“雷主事,您计算一下,如果我们营造可以供两千人驻军的一座营房,大概要多久?花费多少钱粮人工?消耗多少材料?”如今负责营造事务的雷明生低声唱喏,手中的笔不停的在大腿上滑动,想来是在计算长史所说的数目。
“王先生,如今惠民药局的库房内,各类药物可还充沛?”
执掌惠民药局的王廷奇,同自己的副手,原同春堂的程掌柜对视一眼,“禀大人,各类药物,尚称充足!”
大战之后,前线伤病人数立刻攀升。
“前方大批的伤病兵员长夫俘虏,急需大量的药材和器械。主公的信函里要求,诸葛行军散、辟瘟丹、刀伤金疮药,脱脂棉、烧酒,这些物品务必责快船南下运抵顺化、会安两处大营。”
“另外,有时疫在前方流行,为数眼下约有千余人,缺少药物,亦是要随船运回河静将养。”
“大人,烧酒尚有二千余坛,约千石之数,脱脂棉有四百二十大包,可立刻装运三百包;辟瘟丹、刀伤金疮药亦可马上南下,唯有这行军散稍有些麻烦。”王廷奇倒也直言不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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