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二十三日,彤云密布,北风呼啸,天地间酝酿着一场暴风雪。连接济南府与长清县的官道上,数千两白旗军马策马狂奔而来。
被数百身着南蛮甲的巴牙喇兵、亲卫家奴如同众星捧月一般在人群中护卫着多尔衮,脑海中如同翻江倒海一般。
两日前,饶余贝勒阿巴泰引领二百余人狼狈逃回济南。冲进济南府便因为战马过度疲劳马失前蹄而葬送了两颗门牙。余下的人等也是个个虚脱,很多人马匹口吐白沫,倒地脱力而亡,这让在宫门附近值哨的正白旗巴牙喇兵们很是手忙脚乱了一番。
在德王王宫中见到了多尔衮阿巴泰立刻伏地请罪。
听了南蛮军如此狂妄悖逆的挑战行为,豫亲王多铎立刻暴跳如雷,嚷嚷着要立刻点起军马往长清去,踏平这座小城。
“十五弟,稍安勿躁,且听饶余贝勒讲完。”
听得眼前这个七哥将长清之战的诸般情形一一说清,特别是岳托、杜度二人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多尔衮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老实说,两红旗满洲兵马损失,甚至是被明国军队消灭,却给他带来了一丝窃喜。这无疑是削弱了代善那个老儿的实力,让自己在清国的地位更加巩固、突出。但是,从另外一个角度,也更加让那个黑胖子视自己为眼中钉。
此事如果处理不好,只怕在那个黑胖子的推波助澜暗中煽风点火之下,其余六旗会视两白旗为仇敌。
而且,此辈南蛮军如果不能杀杀他们的锐气,只怕以后再想如此在明国腹地长驱直入的大肆劫掠,是比登天还难。
“十五弟,你领大队军马在后压阵,我同饶余贝勒前锋先行。我要用咱们两白旗包衣的火铳,来会战一下南蛮的火铳!”
从巨鹿战役杀败卢象升之后,多尔衮便注意收集从明军手中缴获的火铳,特别是鸡泽战役,更是缴获众多。利用几次战斗下来俘获的前明军官兵,他为自己编练了一支拥有四千余支火铳,将近三千余人的火铳兵。当然,按照八旗制度,这些人属于他睿亲王的家奴包衣。
攻克保定后,更是将原保定车营的部分下级军官和老兵抬旗,成为他正白旗的旗下人。对于这些人严加训练,每三天组织训练一次,每次每兵射击十枪,在距离目标四十一弓的距离上射中目标一枪以上者,每一枪多尔衮赏银五钱,中八枪者零赏银三两。在重金赏赐的诱惑下,这些人倒也是忠心,将自己所学所知竹筒倒豆子,并且纷纷献计献策,为这支火铳兵的发展和技术、战术提出自己的见解。
在多尔衮身后紧紧跟随着他的织金龙纛的,便是这支有睿亲王旗下包衣家奴组成的火铳兵。
这些人一色缴获的明军对襟棉甲,肩头背着火铳,腰间和胸前带着搠仗药管铅袋火绳诸物。为了免得被自己人误伤和区别披着同样甲胄的明军,这些人在肩头都缠着一块四寸宽的白布。三千余人的队伍分出了三大块,各自以旗号区分。每千人一队, 分作二十小队,每队五十人。其中火铳兵占了六成,另有二百藤牌兵和二百长枪兵。
在一面甲喇军旗的引领下,手执暗红色藤牌的藤牌手在前紧紧跟随着军旗下的甲喇章京,在甲喇章京身后,则是二百名长矛手紧紧的护卫着六百火铳兵。一路浩浩荡荡的向长清开来。
在三千火器包衣身后,则是二十个牛录的两白旗包衣牛录组成的队伍,那些从长清战场一路逃回济南的包衣牛录,得知被俘的那些同僚们的命运之后只得逃归多尔衮面前请罪。多尔衮倒也没有按照八旗军法追究他们丢失主将擅自逃跑的罪责,只是让他们跟随大军往长清去报仇。但是气势和杀气更加浓烈的还是那些两白旗旗丁、白甲兵们,冲天的杀气令天空密布的彤云显得越发低沉阴暗。
这支由八旗满洲、八旗蒙古、包衣们组成的庞大队列,在济南往长清的道路上拉开了浩浩荡荡数十里长的行军路线。
“奴酋墨儿根台吉多尔衮引大军数万前来报复?!”
消息传到长清时,县衙里正在就阵斩岳拓、生俘杜度,斩杀两红旗、两白旗首级近万这样的大捷进行庆祝。
守汉很大方的分了近千颗军功首级给长清当地,感谢当地官员和父老仗义援助。同时,那些京营官兵和锦衣卫也平均得到了一个人两颗的军功首级。至于说那三个战阵之上置岳拓于死地的甲长、战士,则是共同分配了那十万银元的赏赐。
这个消息,令县衙里本来十分热烈的气氛登时一滞!本来如阳春三月草长莺飞一般欢乐的气氛立刻变得和外面的天气一样晦暗阴霾,刚才还在意气风发吹嘘自己战功的吴游击只觉得一阵尿急,险些尿了出来。
“来了多少?”
“两白旗倾巢而出!多尔衮在前,多铎在后!牛录旗约有百余面,更有三四千手执火铳之兵马!”
吴游击只觉得胯间一热,一股液体蓬勃而出。
诸位大人不由得脊背一阵寒冷。
两白旗主力尽出?那就是说此次入关劫掠的建奴主力全数扑来了?还有五六万之多?!咱们费了半天的力气也就是对付了两红旗的几千鞑子和万余人的新附军而已!而且连番苦战之后,士卒可还有再战的勇气和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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