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小规模的试探性进攻战斗对于各自拥兵十余万的明清双方来说,其实动用的兵力都是九牛一毛,但是战斗的意义却是巨大的,大到了超越双方统帅预计的地步。
吴三桂家丁的加入战场,迅速的将本来业已到了崩溃边缘的正蓝旗骑兵推到了死亡的深渊之中。
模范旅的马队在前,吴三桂的家丁在后,双方对正蓝旗骑兵的战斗逐渐的变得十分默契。
冲在最前列的吴标领着枪骑兵将本来就十分疏散的锋矢阵型的正蓝旗骑兵变得更加疏散,后续两列骑兵再将手中的马刀同那些慌乱分散的骑兵进行亲密接触。
而吴三桂的家丁们则是兴高采烈的在这三列骑兵后面将那些落了单的、受了伤的正蓝旗骑兵一个个砍落马下,每干掉一个骑兵,都会有家丁兴奋的跳下马,抽出腰间短斧或是解手刀,将人头砍下,把尸体上的衣甲兵器财物搜刮的一干二净,然后将战马收集到一处。
一个建奴的人头便是一个军功,就是三十块叮当作响的银元,更不用说这些骑兵身上的甲胄兵器都是价值不菲的,身上还多少都有些银钱细软等物。
看到不断有吴三桂的家丁喜笑颜开的牵着肥壮的战马,手中拎着人头,马背上驮着缴获的盔甲兵器,这样的景象更是令观战的总兵们和明军骑兵们垂涎三尺。
如果不是碍于洪承畴的军纪森严,只怕早已有人跃马而出加入战团去大抢特抢战功了。
不过,明军高兴了,清兵那里自然就不会高兴了。
乳峰山上的黄太吉,从两军甫一接战,就心中猛地一凛,知道这次亏吃定了。看着正蓝旗的骑兵被模范旅和吴三桂联手宰杀,耳边不断传来阵阵清兵的惨叫声和明军的欢呼声,黄太吉的脸色猛地变得如同血一般红,然后又立刻变得面色青白。
看着山下自己的骑兵那副被人追逐宰割,不住的哭号奔逃,一片混乱的样子,豪格再也没了往日的骄狂,面色苍白,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他身旁的诸位满蒙亲贵旗主王爷贝勒们,更是面色神情复杂,不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
不过皇太极饱经战阵,立时反应过来,当即便下旨:“鸣金,让多尔衮负责收兵,将各旗各部的散兵收拢。”
又思索片刻,皇太极下令,此刻屯驻于松山岭的清军尽数撤退。
他看得清楚,对明军来说,松山岭离松山堡不远,卧蹋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势必会出死力来争,与其说将兵力分散,用来与明军拼消耗,不如将这些要点一个个的丢给明军去守,将他们的活兵变成死兵。
在清军尖利的鸣金声中,在山下待命的多尔衮冷笑一声,开始带领自己的部下,缓缓的压上,开始接应、收拢那些溃逃下来惊魂未定的正蓝旗败兵。
见清军的两白旗再度缓缓上前,吴标便也命令手下众人莫要再向前冲,只是保持一个间隔百步的距离,防止包衣兵们再度冲上来。两支人马便遥遥相望,看着他们各自收拢部队。
一个一个牛录的清军迅捷的撤回壕沟和营寨之中,方才还炽热如烈火地狱般的战场,转眼间变得冷寂下来。
清兵退了!?
稍稍的沉默之后,明军阵中,率先从宁远军中爆发出阵阵欢呼声,接着是关宁军各镇,之后迅速蔓延到了整个明军军营之中。巨大的欢呼声传出甚远,甚至在数十里外的锦州城都远远的以炮声相和。
大队的明军摇动着手中的旗帜和兵器,为自家的同袍兄弟获得了如此辉煌的胜利而欢呼呐喊。
几位总兵在征得了洪大人的同意之后策马领着自己的亲兵家丁之类护卫,冲到了刚刚经历了一场激战的战场上。
向前越过了吴三桂的家丁集结地,便开始有尸体出现,越向西行走,没走几步,尸体便越来越多。
初夏的阳光下,横七竖八的各旗清兵尸体伤员密布,难闻的血腥味道迎面而来,各种垂死挣扎者的呻吟声不断。浓郁的火药硫磺味道似乎还未散去,与血腥味道汇合一起,让人闻之作呕。
最为惨烈的便是被密集的炮火和火铳急袭的镶黄旗骑兵,炮火密集犀利,被击中的建奴骑兵,很多都是被弹丸打透了盔甲,击穿身体内脏流得到处都是。大佛郎机和八磅炮使用的霰弹都有栗子大小,在几百步这样的近距离内几乎是无敌的,炮子所击中的人马,几乎将他们身体打得碎烂。
一堆堆的烂肉碎骨,还有各种青色紫色的大肠小肠心肝脾肺肾,脚下是随意到处流淌的鲜血,马蹄踩踏上去,不时的打滑一下,令马背上的将领们身体趔趄一下,有心想下马不行,但是看到地上那五彩斑斓的丰富色彩,众人还是忍住了,勉强在马背上凑合着吧! 开始众位总兵还兴致勃勃,扬鞭催马高谈阔论,慢慢的面色变得苍白,眼前的一切,对他们冲击性太大了。
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人马尸体,各样狼藉的残肢内肠,漫过脚洼的浓厚血泊,加上一股股刺鼻的怪味,一个亲兵再也忍不住了,腹中一阵翻腾,哇哇呕吐起来。
仿佛爆发了传染病一样,呕吐之声在队伍之中此起彼伏的响起,为脚下的修罗地狱增加了些新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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