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十几个牛录章京、巴牙喇章京一个个都如同锯了口的葫芦一般哑口无言。
“你们往日里吹嘘自己的战功,声称如何英雄了得,各个都是巴图鲁的本事都到哪里去了?!”
一旁一身八卦道袍,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王可,虽然没有享受到这个待遇,但是,作为一个刚刚投到阿巴泰门下的奴才,又以熟悉山东地面情况的地头龙自居,阿巴泰的这番暴怒,无异于是劈头盖脸的打得他鼻青脸肿。
他看似悠闲恬淡的望着大堂外的天空,天空之中彤云密布,密布的云团仿佛要压在人们的头顶上一般。一阵阵的北风凛冽过一阵,空气之中隐约有些潮湿的味道。
“似乎这天气要下雪了。”王可有些神游天外,若是还在滦州之时,少不得这样的天气会安排些家奴信徒烧上木炭,将火盆烧得旺旺的,在亭子里围炉饮酒赏雪。
凛凛严凝雾气昏,空中祥瑞降纷纷。须臾四野难分路,顷刻千山不见痕。银世界,玉乾坤,望中隐隐接昆仑。若还下到三更后,仿佛填平玉帝门。
急切之中却又做不出诗来,脑子里却是一部忠义水浒传话本之中的段落,讲得正是那下雪的景色。
阿巴泰却没有王可的这份修养,他开始逐一的数落大骂手下的甲喇章京、牛录章京、巴牙喇纛章京。
“你!本贝勒给你编了一个甲喇的兵马,你可倒好,被明国京营的那群狗杂种打得一败涂地,一个甲喇的兵马死的死散的散,你个狗奴才又从甲喇变成了牛录!”
“你!更丢人!竟然让一群明国三千营的马队沿着运河追杀了你三十里路!要不是老子派人去接应,你是不是一口气败回盛京去?!”
“你!负责临清州城城防,竟然被那些漕帮的细作将军情探知清楚,若不是这群狗贼被本贝勒的巴牙喇兵撞见,尽数擒拿拷问,只怕这个时候咱们的虚实情形早就被那李守汉了解的一清二楚了!”
“你!。。。。。”
骂声如雷之中,王可视线里,几朵雪花从天空之中悄然飘落,落在了在大堂外站班的几个巴牙喇兵的头盔甲胄上,
王可脑海之中灵光一闪,口中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恭喜主子,贺喜主子!”
数十道目光一起盯住了眼前这个惯会故弄玄虚的家伙。王可虽然是阿巴泰的门下奴才,但是地位情形又比较**特殊。阿巴泰虽然不会像黄太吉对范文程等汉臣那样做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样子来,但是,也知道这个神棍在山东、直隶等处根深蒂固势力雄厚,虽然兵马被南粤军摧毁了不少,但是根本力量尚存。于是,这二人之间算是有点官员和心腹师爷之间的味道。
“狗屁的喜!如今宁远伯所部兵马从南面压过来,西面又是刘良佐刘泽清这两条疯狗,你们这群狗奴才又不给本贝勒争气,连连战败,如何让本贝勒有喜事?!”
“主子,我军虽然几次小挫,然满洲将士根本尚在,元气未动。损失者大多是进关之后归附主子之人,那也是他们的福分到了,不能再伺候主子了。不过,奴才从历次与南粤军和京营兵马接战之事中也算是有所得,这群奴才的血算是没有白流,奴才自以为已经找到了对付南蛮的法子!”
“嗯?”
众人低迷沉闷的情绪立刻被王可调动的有些兴奋了,至于说那些新附军被京营打败的事情,便自动被他们忽略了,能够从中找到破解南粤军作战技术的法门,便是死伤再多也是划得来的!
“主子,您看看外面的天,这是老天爷帮助主子大破南蛮啊!”
半空之中,纷纷扬扬的雪花飘洒在人们的视野里,转瞬将整个世界便被蒙上了一层白纱,紧跟着落下的雪片更是不停的落在这层上面,不断的将它变厚。转眼便是碎琼乱玉满地皆是了。
“主子生长于辽东,这风雪本是家常便饭,我大清将士,更是视风雪为挚友。可是,据奴才所知,南粤军大多为岭南人,气候温和山温水软之地。想来一年到头也不曾见过几次雪花,如何能够在这种天气里外出厮杀作战?”
因为著名的小冰河期的缘故,这一时期便是广州、海南等地也是有下雪记录的,当然,这种岭南地区下的雪是不能够和黄河以北地区相比的。
不过,在这场一直延续到乾隆年间才结束的小冰河期里,岭南地区下雪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有兴趣的同学可以去看看竺可桢先生的中国气象史。那里面有着详细的记录,运河在康熙末年间封冻半年之久,桃花四月才开放等等。
“这场雪一下,那些富室豪家,言道压瘴犹嫌少。他们向的是兽炭红炉,穿的是貂裘绵衣絮袄。手拈梅花,唱道国家祥瑞,不念贫民些小。这场雪一下,主子您便成了富户,宁远伯便成了贫民!”
王可的语气依旧是如和煦春风,令人听上去暖洋洋的。废话,没有这点本事和造诣,如何忽悠教众去?但是话语之中却是杀气迸现。
“他那些精锐士卒,被这场雪一来,想来冻得伤病不少,不能出战,就算是勉强出战,也是体力士气不支,正好被主子所乘!此其一也!”
“前番我大清兵数次战败,却被奴才发现一个规律,明国将士战阵之时锐不可当,打得极为悍勇,然追击不远,每每追杀三五十里便告收兵。主子,若是敌我当日地位对换,您会追杀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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