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农民对于新政的其他意义还都比较模糊的话,对经济上的利益那可是算的一清二楚。行走在各处乡镇之间的工作队,每到一村,便会被人们围拢在中间,挤得风雨不透。人们从他们口中得知,自己耕种的那些田地,不管是自家的,还是租种田主的,到底要缴纳多少地租和钱粮。通过减租减息和官绅一体纳粮,农民的负担大大减轻,特别是因为南中商人的介入,卖粮不再难,也不会受到粮行的商业剥削,所以几乎所有的农民都是干劲十足。
对于小麦和棉花的收购,可是不仅仅是南中背景的商人们虎视眈眈的盯着,各地的粮食商人,棉花商人都将眼睛盯住了山东和登莱各地的田地。南粤军系统的那些大田庄、大农场,晋商也好,江南商人也好,自然是不敢打主意,可是遍布各地州县的大小地主们却是他们能够影响到的。
于是乎,为了尚在田地里的棉花和麦子,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斗,早在三四月间便已经悄悄打响。战斗的目标就是粮食和棉花。
谁都知道,有了麦子就是掌握了开启银箱的钥匙,有了棉花,便有了布匹。任凭是谁,在巨大的利益面前都不会心慈手软。
不过,几番争斗下来,晋商也好,江南徽商也好,都悲哀的发现,自己的财力似乎远远不是对手。在南中商人充足的现金和诱惑力巨大的工业券面前,各地的农民和田主们都很明智的做出了选择。
原因嘛!很简单,除了那些可爱的银白色小圆片和那些闪烁着青蓝色金属光芒的农具之外,更多的是种种事实。
从去年冬天到今年山东春天可以说特别热闹,先是阿巴泰入寇,之后是艰苦的反击阿巴泰的战争,然后是京营奉旨替天行道,本来这些就已经让山东的农民目瞪口呆了。结果后来发生的事情,让他们觉着之前的事情根本不算什么。
南粤军在赶走阿巴泰之后搞政权下乡甚至下村,一边把盘踞在各处乡村的巫婆神汉们毫不客气的丢去做苦工,把原本被他们控制了很大一部分份额的救治人们身体和灵魂的市场份额抢夺到手,让随行的郎中们在各地普及各种医疗卫生知识。在放医发药的同时,南中商人们更是四处推销新式农具和良种,还有一种据说是海外鸟屎的肥料。可惜这些肥料要优先供给山东各处大农庄的棉田,轮不到一般的庄户人。但是就算如此,有了锋利坚固的钢铁农具和良种,人们可以将土地更加的深耕,避免了病虫害,加上今年年景还不错,很多地方的小麦便是这样达到了惊人的二百斤亩产。
别说一般的农民乐开了花,连当年咬着牙发着狠大骂新政的田主仕绅们也颇为意外,总体算了一下,自己的田租收入虽然减少了,可是,其他收入却增加了不少。很简单的一个道理,穷鬼们手里有了粮食,有了些小钱,少不得要添置些东西。这么计算下来,今年的收入远远比自己预计的多。
要是再这么发展下去,粮食继续提升,岂不是说自己收益甚至可能比以往还多?这帮南蛮子,到底用了什么妖法,居然能像变魔术一样增加产量?由于有李守汉的授权,加上以往的商业经验,南中商人适时的推出了小额贷款业务。农民可以用这些贷款购买南中商人手里的农具衣物食品药品,而且这些贷款几乎是无利息的,只需要你在收获粮食之后卖给南中的商人粮食就可以顺便偿还。这种贷款形式被很形象的称为买青苗。
一时间,不仅是贫农,就连小地主富农都是欢欣鼓舞,因为往年这种贷款,一直都是大地主剥削的重要手段。如今不仅租息减了,连这种最容易产生阎王债的情况南中偶读想办法解决,那还有啥说的,拼命干呗!
于是,山东的各个村庄都在紧锣密鼓的抢收夏粮,真真是起的比鸡早,收工比小姐晚,甚至有些人还提议来个挑灯夜战,以便用最快的速度收完夏粮。当然,各地方的田主和南粤军的田庄里,少不得要多蒸上几锅饭,多预备些油水大的菜肴,来犒劳出大力流大汗的伙计们。虽然这种事情毕竟还是少数,但是却极大程度的激发了佃户和农户们的劳动热情,一天两顿在田间地头吃上油水丰足的饭食,便是体力消耗巨大的抢收抢种活动,也不曾将这些朴实的庄稼汉子们击垮,许多人反而胖了些,脸上也浮现出了对美好日子的憧憬。
而这种神情确实已经好久没有出现在他们的脸上了。
在夏粮抢收完毕之后,便是轮到山东的各地官府惊讶了。他们见到了自己不敢想象的一幕。夏粮收割完毕之后,南粤军遍布在登莱各地的基层干部号召尽快把朝廷的税银交上去。于是在卖完粮之后,各个村庄自发组织人员去上缴银元,一时间县衙门庭若市。
虽然有南粤军工作队的人带队,各处县衙的户房书办简称户书不再敢对这些来缴纳钱粮的农户进行刁难,收取各种规费,不过,却也是有些手脚无措。
许多人首先是先看看太阳是不是西边升起来的,然后暗自咬咬自己的舌头,看看是不是自己在做梦。以往要点税银恨不得开战,今年居然主动送上门,还他娘的是面带笑容的送来,这个世界是不是太疯狂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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