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黄色毡帐内,上有黄铜宝顶,闪着金光。这顶在西安为李自成特别制作的军帐,称为行军御帐,也称帐殿。御帐东南角树一根三丈高的旗杆,上悬绣龙蓝旗,中有用红绒缝上的“大顺”二字;御帐前,面向东方,设有御座,上有绣龙黄缎椅披。御帐左右,树立有密密麻麻的绳网,用来防范流矢和阻拦炮子、弹丸。在绳网的外侧,数百御营亲兵,或执刀枪,或扛火铳,或是张弓撘箭,都是各自肃立。
李自成坐在宝座上,有些愠怒的看着跪在面前的王四儿和罗虎。
前锋兵马被吴三桂吃掉了。两千精锐骑兵损失了一千多,余下的数百人也是个个带伤。这损失让他的心疼的几乎流出血来!
(哦,眼下在大顺永昌天子和刘宗敏等人心中,姜镶、尤世威等人的兵马还不能算是人。就和抗美援朝时美军不把棒子的伤亡计算在内一样。)
在他心中,震山营的地位几乎是和老营精骑平等的。而且,同老营精骑是需要长时间遴选,不停的进行残酷淘汰才能选拔出来不同。震山营的兵性价比就高多了。只需要听命令,守军纪,畏法度,再加上一点时间用来训练,那些饥民和农夫都会很快成为精锐战兵。
李自成的内心,早已将震山营当成自己的看家法宝。用震山营的强悍战力来震慑那些非闯营嫡系的部队,再以震山营和这些杂牌队伍,来威慑出身闯营老八队的刘宗敏、田见秀、袁宗第等拥有自己一个小班底的老人。
可是,仅仅一个小规模的前哨战,就损失了一千多精骑,似乎打垮了左良玉,整个震山营也不曾损失这么多的骑兵!
“可有姜镶等人的下落?”虽然不把姜镶、王嘉胤、尤世威三人的部队计算在自己的军队之中,甚至在听到三人兵马几乎全军覆没的时候,大顺君臣们还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为卸掉了这几万人的包袱而喜悦。可是,这三个降将的生死下落却是与大顺的声威有关,切实马虎不得。东征山海关以来,唐通被吴三桂斩于永平府,现在,姜镶等三人又是下落不明,渡河伐明过程之中归降的这几位明军将领,几乎全军皆墨。这不是明摆着打大顺的脸吗?
罗虎低下了头,方才巡视战场,方圆数十里之内,到处是尸体,特别在那些残破的战车和拒马上面,更密集的挂满各种伤者及残缺不全的尸体。
他们都是被后面的人推挤,然后又被前面的利箭射中,尖叫着一步步推上前去,活生生让拒马尖锐的利刺,刺穿了身体,最后挂在拒马上叫唤哭嚎直至死亡。
地上,更有被踩踏成肉泥的无数尸体。原本都只是些身上中箭的,被流弹击中的,甚至只是慌不择路时一不小心摔倒在地的。原本不应该当场死亡的,只不过当他们哀嚎着摔倒在地时,接着无数双大脚踩踏上来,将他们活生生踏成肉泥。
随后这些人继续中箭、中枪,继续尖叫着摔倒在地,后面又继续有无数人冲上来将他们踩死。
而后方,仍有大量的溃兵民夫,炸窝般的向这边拥挤过来。远远的,吴军的骑兵墙便是铁钳的两柄虎口一样,缓慢而有力的将这些人继续驱赶到一处。让炮火和弹丸的大铁锤用力的锻打。
一股股鲜血小溪般的到处流淌,将这数十里的土地渲染的令人炫目。
“臣等命人仔细翻检过,只发现有姜镶、尤世威、王嘉胤三位总兵的亲兵尸首,他们本人、旗号、关防、盔甲等物都不曾有发现。”罗虎垂着眼皮,也不敢抬头与李自成、刘宗敏等人的视线相交。
完了!众人心中一沉!十有八九,这几个人也是步唐通后尘了!如果要是逃走的话,不会丢下亲兵,而且,逃跑的将军是不会将旗号随时携带的!那样太过于招摇,顶多是带着关防大印以证明身份。如今,这些东西都不曾见到,那么,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们被吴三桂俘虏或是干脆给干掉了!
“皇上,以臣看来,事不宜迟。全军立刻兵发山海关!”总制将军刘宗敏为眼下的敌我态势一锤定音。趁着吴三桂所部刚刚与姜镶尤世威王嘉胤三家大战一场,亟需休整恢复体力的当口,不让吴三桂有喘息之机。
“捷轩说的有道理。”李自成点点头,伸手示意,“罗虎,王四儿,起来吧!”
看看王四儿头上还在渗出血痕的纱布,和用一块棉布吊着的右臂,李自成眼里有些心疼:“四儿,你就不要去山海关了。带着人回北京去,帮助牛先生和伍先生料理北京城里的事情。那边他们也很需要人手。朕再拨给你五千人马,回北京去安定人心,震慑宵小。”
李自成也知道,如今因为追赃助饷的事,北京城里的降官们人心浮动。自从唐通兵败身亡,吴三桂攻陷永平等处的消息传来,城内便有不少谣言传播,甚至还有没头揭帖出现。大抵便是说,如今山海关总镇吴三桂受命于梁国公,引兵马自东向西而来,征讨逆贼。先皇的皇子也有人看见在吴三桂军中。另有一些流言,说目下在黄河以北的李华宇部,也接到了梁国公的军令,准备攻取真定府,入太行取太原,切断流贼的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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