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粤军连退数日,将顺德府境内、彰德府境内的大小城池尽数拱手让给了清军。阿济格、多铎二人所部,也与吴三桂、鳌拜二人率领的偏师会师。李自成、刘宗敏率领的大顺军主力也缓缓南撤,准备渡过黄河,退回河南固守。
“追!追上去!不能让南蛮有喘息之机!”这是清军上下的一致看法。
自从京城出兵南下以来,一直被南粤军压着打得怒气怨气,终于找到了一个发泄的出口,清军上下士气爆棚,狂嗥着沿着南粤军撤退的路线猛追下来。
安阳、临漳、汤阴、林县、等县和磁州下辖的涉县、武安等处,无不是望风而降,所在城池之中,府库缴获丰富,让一直为军粮草料发愁的清军将领们个个喜笑颜开。
看着库房里满满的快要溢出来的硕大麻包,众人进去后,都不禁的是呆了一下,随便挑开一个麻袋一看,里面流下的都是金黄色的高梁小米,清兵们不由得喜笑颜开,欢呼怪叫。
“这里是大米!”
“这里是白面!”
“这里是炒好的黄豆子!”
不时的欢呼声在城内各处响起,清兵们大声的高呼,将自己的发现告知于众。城内的许多大宅之中,庙宇道观祠堂等公共建筑,此时都是清军所搜查关注的重要目标。这里,都是南粤军的仓库,或是地方官员为南粤军征集各种物资的集中地。
清兵们将沿途掠来的马车,有独轮车,还有各样的担子、挑夫尽数用上,把库房内的各类物资尽数装载。
“这里有肉干!咸肉!”
“有风鸡!腊肉!”
“咸鱼、肉瓷罐!”
惊喜的喊叫声吸引了各部的清军蜂拥而去,近一个月来的苦战,每日都在血与火之中打滚,虽然在多尔衮洪承畴范文程的努力调配之下,清军不曾像明军那样,必须在一地驻扎三日以上才能有当地供应粮草的待遇,而且基本上你能够吃饱,可是,巨大的体力消耗和高度的精神紧张,对于脂肪和蛋白质的消耗是巨大的。几十万清军聚集一处,除了中高级军官将领之外,普通的清军士兵和低级军官,很少能见到荤腥。
现在有肉在眼前,如何不令这些人疯狂?
在他们眼前,赫然出现了一座座真正的酒池肉林。
整只的风鸡咸鸭被人用细麻绳拴好,绑扎在竹竿上;长长的竹竿因为悬挂的风鸡咸鸭太多而变得弯曲,从横担在木架的两端开始,逐渐变得像一弯新月。几乎到了屋顶的高大木架上,不知道密密麻麻的悬挂了多少根这样挂满了鸡鸭的竹竿。而在这间高大宽敞的仓房之中,这样的木架更是一眼数不过来!
人们的眼睛迅疾的被那些暗红色的风鸡咸鸭映照得红通通的,巨大的幸福感让他们暂时陷入了短暂的大脑死机状态。
但是,转瞬间又清醒了过来。摆在库房里的肉不是自己的,只有吃到肚子里的才是自己的!“搬!”
“抢啊!”
这是几乎所有清兵内心的念头!
一场闹剧迅速上演。从争相搬运到互相咒骂,从推搡抓扯到拳脚相加,进而到了拔刀相向。等到清军的将领们闻讯赶到时,已经是几十具尸体倒在地上。
“没出息没见识的蠢奴才!”听到身边人禀告这场因为风鸡咸鸭而引发的火并事件后,多铎撇撇嘴很是不屑。
“告诉下面的那些奴才,这次的事情本大将军就不追究了,各自把各自的人埋了。前面的南蛮那里,好东西多得是!想要好东西,就给本王全力的追上去!干掉南蛮子,杀进山东,杀到长江边上,金银美女多得是!”
数十万清军,在开州也就是今天的濮阳通往济宁、泰安方向的官道上掀起了冲天的烟尘。此时的濮阳地区,还没有因为黄河在考城铜瓦厢决口而在濮州、范县以南和郓城西北一带形成的河汊众多的黄河水套地区,作为黄河与济水支流的濮水也不曾被黄河淹没淤塞,正好为大军提供饮水。
轰轰轰轰,数十万人马牲畜行军所发出的巨大声响,在这冬日里便不啻于阵阵雷声。
随着雷鸣般沉重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满是干枯的荒草的豫东北平原上,那些身着各色甲胄的清军骑兵越近,他们或是头顶避雷针样式的铁盔,或是明军样式的八瓣帽儿铁尖盔,马刀、三眼铳、骨朵、挑刀、虎牙刀、马弓步弓在身上马上悬挂,马儿的四只铁蹄敲打着冻得坚硬的地面,发出有节奏的沉闷声响。让人远远地望去,森严肃穆的杀气比这冬日还要来得寒冷许多。
清军一路南下行军,满目荒凉,四野萧条,乡间所处,皆是十室九空,道路边上,不时可见倒伏的尸体。
长时间的旱灾,兵灾,马贼杆子和各路军队的洗劫,让河南处处,惨不忍睹。极目四顾,莽莽平原,树木都少,偶尔一些疏林,河水时干时枯。村落不少,点缀着一些槐树之类的杂树,然大多毁去,余下侥幸未毁的村子,还有结寨自保的大庄子,好象随时会淹没于战争的狂澜之中。
隆冬季节,眼前的景色,已是一片肃杀之意,一阵寒风卷来,草丛树梢瑟瑟,黄尘拂面。
秦子冕立马向四外望去,似乎四面地平线深处,都有大股烟尘腾起,铺天盖地一般。这便是数十万人马行军的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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