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年来苏锦秋忍不住会想,父母的死到底要怎么算,或者说她该找谁算账……
就在她听墙角,苏墨玉得知凤池对俞氏有不轨之心的第二天。苏墨玉收到了一张战贴,来自宋思宗的挑战,要用棋局一决高下。
苏墨玉是苏老太爷的老来子,不免过于宠爱,再加上他自小体弱,连带着课业都不怎么问,只希望他能平安长大。苏墨玉倒是很争气,书读的不错,不过杂收旁收太多,平常也更在意生活本身,平和又随意。
让苏墨玉名震京城的是他的棋艺,八岁那年就打五局五胜打败当时的棋圣,成为京城新一代棋圣,许多京外人士都来京讨教。苏墨玉并不在意,他只是爱下棋而己,名头之类的只是小事,能够以棋会友倒是好事。
也因为名头太响,这样的邀战书,苏墨玉也是常接到的,本来都习惯了。不过在那种心情之下,若是无名之辈邀战,苏墨玉也就随意答应了,不是什么高手,不用太用心。偏偏是宋思宗下战书,知道他是高手,与他应战要花十二分心力。
当然若是其他时间邀约,苏墨玉还能提议推迟,只是那个时候,在他看来不合适推掉。
苏墨玉提议过一局定胜负,他的身体以及精力状况负担不起五局的压力。宋思宗拒绝,五局三胜制是不成文的规矩,就是苏墨玉自己对局都是如此,为何到他这里要改规矩,他是迫切地想赢,想证明自己,但他想赢的更光明正大就是输了,也想输的心服口服。
苏墨玉应战,两胜两负,第五局成了决战局。
结果……丢掉了性命。
“苏姑娘……”宋思宗看苏锦秋转身要走,扬声道:“我与苏先生相交一场,任何事情,不管我能不能做到,只要姑娘一句话,我必定拼尽全力。”
不管他走了多远的路,不管他怎么努力让自己开阔胸襟,这件事他都没有办法释怀。这三年来他一直自责,他跟苏墨玉来往也不是一天,苏墨玉会要求把五局改为一局必然有自己的理由。
身体与精神到了那种地步,为了他的面子仍然与他对战,拿出自己全部水平以棋会友。甚至于最后都跟他微笑着说,是他自己身体不好,不怪别人。
“多谢宋大爷。”苏锦秋说着,深吸口气看向宋思宗,道:“宋大爷不用为此内疚,父亲也好,祖父也好,都没有怪过你,就是我,虽然不想见到宋大爷,却没有真的怪过你。父亲一生爱棋如痴,既与宋大爷场上相见,必然要拿出十分本事才不负与宋大爷的交情。命数至此,与人无关。”
这倒不是面子话,苏老太爷痛失爱子哭成那样,却没有责怪宋思宗。本来就是以棋会友,宋思宗既没下药,也没有做任何手脚。
失态归失态,这样迁怒就显得太小气,也太侮辱苏墨玉。
只是天下间的事,都在一个巧字。
以苏墨玉的心胸,要是没有宋思宗的棋局邀约,凤池的事情虽然对他打击很大。给他一点时间让他去放开,之后与凤池疏远,此事也就到此结束。
同样的要是这件事没有暴出来,苏墨玉应战宋思宗就是辛苦些,也不至于如此。
偏偏是两者相加,苏锦秋并不信命,此时却不知道要信什么。
“你走吧,姑娘都不怪你,我更不会难为你。”苏怀玉胸口起伏,努力让自己更加镇定一点,长剑归鞘时手都些颤抖。
那些大道理她都懂,理智上说这件事并不怪宋思宗。宋思宗只是跟苏墨玉对战而己,他并没有做什么。
但是,她真的很想杀了他。
苏锦秋也不想再说,转身往屋里去。比起凤池来,她是没有那么厌恶宋思宗,宋思宗很无辜,但不管是凤池还是宋思宗,她都不想见到。
宋思宗一脸苦色,他现在甚至还不能原谅自己,如何能指望苏家……
当即不再言语,任何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都好像嘲讽一样。
拱手作躬,转身离去。
苏锦秋并不理会,进到屋里,在窗前摇椅上坐着,神情有些飘忽。
苏墨玉与宋思宗虽然年龄相差有些大,却都是京城出名公子,苏墨玉最喜与仕子名士结交,与宋思宗关系虽然不像跟凤池那样好,却也差不到哪里去。
尤记得苏墨玉最经常说的一句话,念之(宋思宗的字)命运多舛,本不该如此辛苦。
宋思宗的出身在京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既是幸运的,也是不幸的。总是悲喜两重天的交差,让人有种不知道该如何评价才好。他父亲叶景霰乃是安宁长公主嫡长子,母亲则是宋太后娘家侄孙女,落地之时即为公主府嫡长孙,还被其祖母带到宫中与皇子们一起抚养。
在荣宠即极之时,宋家人公然顶撞陈太后,陈太后亲下懿旨使其父母和离,并把改姓交于宋家。宋家被贬出京,他也跟着宋家回老家。几年后生父接他回家,仔细教养,宋思宗自己也十分争气,文武双全,接人待物样样出色。
回归父姓虽然没有可能,但父族承认其身份,宋思宗又如此争气,京城许多人都以为他人生霉运到此为止,不曾议亲时又出了件事。
为他的亲事,其父叶景霰以及继母为他精心挑选,选中京城权家姑娘,宋思宗自己也很满意。岳父枝老爷乃是榜眼出身,当时是四品京官,不嫌弃宋思宗出身,单看上他这个人为女儿择为夫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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