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密室内,一盏桐油灯在不停晃着,将整间屋子的物件映的暗黄一片,在屋子的角落路,一个眼珠泛蓝的汉子正一脸阴沉地看着手中的书信。
“嘭!”突然,汉子抬起宽厚的手掌,狠狠地在桌子上一拍:“竖子,欺我太甚!”
一旁的一个年轻汉子劝慰道:“爹,请息怒!”
汉子冷冷一挥手,道:“息怒,你让我怎么息怒?你大兄是我安置在襄阳的棋子,是为了日后我王家的大业,想不到,竟然就此折戟沉沙!”
说话这人,赫然便是洛阳军方之首王世充,在他身边的,是他的长子王玄应。此时王世充手中拿着的,正是他在襄阳的探子送回来的消息。
王世充让长兄之子驻守襄阳,掌握了地方军政,是为了日后图谋大事,但他想不到,一夜之间,天翻地覆,襄阳竟然落入了成都朝廷之手,见他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而根据情报,王弘烈断了一只胳膊,这让王世充更加愤怒。
他负手在昏暗的桐油灯下踱步,显得心事重重,襄阳落入了成都朝廷的手中,意味着断绝了王世充以襄阳为根基之路,她不得不为自己重新打算。
可是如何打算?洛阳四面环敌,更有瓦岗李密这个死对头,想要发展谈何容易?他原本的想法是以襄阳为争霸之资,洛阳为争霸之本,如此才能稳住脚步,可是,襄阳失守,就意味着这个计划就此夭折。
“唉!”王世充叹息一声,他只觉得前途暗淡了。这时,王玄应低声道:“爹,杨侑小贼砍了大兄的手臂,我们便拿小皇帝出气!砍了他的左手!”
“糊涂!”王世充低喝一声。人常说虎父无犬子,可是他王世充为何偏偏生了一个如此愚笨的小子?砍小皇帝,究竟要怎样糊涂才能想出来?
“爹,他杨家人欺负我们王家人,我们为什么不能欺负小皇帝?”王玄应说道,依依不饶地说道。
“住嘴!”王世充低喝,儿子的愚笨让他无语。洛阳朝廷这么多势力,他王世充只是其中一个,皇宫的兵权还在小皇帝,或者说是元文都的手上,岂是他王世充想做就做的?就算要报仇,也要周详计划,确保能完全掌控洛阳朝廷,才可以行动。
这时,老管家敲响了门,道:“老爷。”
“什么事?”王世充很是警惕。
“老爷,陈国公来访,说有要事要与老爷商量!”管家说道。
王世充愣住了,这个时候,段达来这里做什么?他斜着头想了一想,道:“请他来书房来见我!”管家离去之后,王世充又低声道:“襄阳所发生的一切务必保密,不可吐出一个字!”
看着父亲凝重的眼神,王玄应点点头。王世充站起身来,吹灭了桐油灯,带着儿子走了出去,他先是回到内室,让小妾打了井水,洗了一把脸,平复了一下心情之后,这才朝着书房走去。
进了书房,陈国公段达已经在书房里,王世充拱拱手,笑道:“失礼失礼,我有点事情处理,让陈国公久等了。”
段达有些惊讶,道:“郑国公这么快就知道了?”
这下轮到王世充惊讶了,他看着段达,道:“陈国公,你说的,是什么事情?”
这时,佣人端上了温热的酪浆,段达显得有些紧张,他一口喝尽了酪浆,心情略略平复之后,道:“郑国公,李密要入主洛阳了!”
王世充虽然吃了一惊,但仍然注意到段达的用词,他说的是‘入主’,而不是攻打,或者是占领,用词的不同代表着意义不同。他眯起了双眼,眼中一丝杀机迸射而出:“陈国公,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段达低声说了起来,随着段达的声音,王世充皱起了眉头,等他听完,忍不住破口大骂:“这群书生,只会误国!”
王世充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元文都、皇甫无逸、卢楚这群人,竟然会想到与瓦岗和解,还要邀请李密来辅佐小皇帝,兴复大隋。李密,嘿嘿,李密是什么人?他是一个反贼!
他带领的瓦岗军杀死了大隋的擎天之柱张须陀,杀了王世充的堂兄弟王辩,杀死了王世充的大将费青奴,杀死了王世充的很多手下。可以说,洛阳和瓦岗朝廷如果比喻成两个人的话,他们的手上都互相染满了对方的鲜血!
在历时两年的战斗中,有多少洛阳子弟被瓦岗军杀死?他们的兄弟、父母、姐妹在睡梦中都在哭泣,时刻想要为亲人报仇?同样的,瓦岗军也有不少人死在洛阳朝廷的手上,他们的亲人也对洛阳朝廷恨之入骨!
双方的这种仇恨,已经蔓延到骨子里去了,是如此的刻骨铭心,是永远不可能消除的。
和解?让李密入主洛阳?王世充忍不住笑了,这群文人究竟在想什么,难道在他们眼中,打仗是孩童的游戏,说罢手就罢手的吗?双方的仇恨,是一句话就能消除的吗?
段达眯起了眼睛看着王世充,他想要的就是这个结果,段达有一个儿子死在了瓦岗军手上,他自然也不希望李密入主洛阳,这对于他来说没有任何好处。但段达是个狡猾之人,他不会跳出来反对,这会让他在洛阳朝廷呆不下去,所以他希望有人能够在这个时候跳出来,反对元文都,反对卢楚,反对李密入主洛阳的建议。而王世充,就是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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