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城,大牢。
颜良背负着手,缓缓步入那阴森潮湿的大牢,穿越一道道昏暗的走廊,来到了大牢的最深处。
牢门吱呀呀的被打开,颜良看到的,是背靠着墙壁,闭目养神的周瑜。
曾经的江东美周郎,如今却披头散发,衣衫褴褛,委靡黯然的坐在那里,何等的失魂落魄。
比起被扔进猪圈的孙权,颜良给周瑜的待遇已经算是不错,正是周瑜那敢于自杀的勇气,为他自己赢得了颜良这些许的尊重。
听得有人进来,周瑜睁开眼来,抬头斜瞟了一眼。
当他认出是颜良之时,灰头土脸的脸庞上,掠过几分意外,似乎他对颜良的到来,颇为惊奇。
“周瑜,整个扬州已为孤所据,你的顽抗已没有任何意义,归降吧。”颜良也没有多余的话语,开门见山挑明来意。
周瑜虽败,但却仍不失为一员当世难得,文武双全的统帅之才,这一点颜良向来都不否认。
如此一员帅才,倘若能伏首称臣,为我所用,自是为颜良添了一员栋梁之才。
且周瑜这些年来跟自己做对,归根结底也是在为孙氏卖命而已,今孙氏已灭,周瑜归降于己,倒也并非没有可能。
周瑜听得颜良的招降之词,愣怔了片刻,却只回应了一声冷笑。
那一声冷笑,似乎是在说,我堂堂江东美周郎,出身名门,岂会降于你这样一个匹夫,简直是笑话。
那一声嘲讽似的冷笑,颜良听着是何等的刺耳,他倒是没有想到,周瑜落到了如此地步,还仍是如此的傲慢和自以为是。
“很好,笑得好。”颜良也狂笑了起来,他的笑声,比周瑜更傲,更要狂妄。
靠在墙角的周瑜,心中隐隐感觉到一丝寒意。
笑声骤止,颜良陡然喝道:“子丰何在?”
“末将在。”牢门外的周仓,忙是上前。
颜良冷冷道:“传孤之命,将周氏一族的女人,统统都罚没为奴。”
周瑜身形一震,眼眸中闪过一丝惊悚,嘴角微微的抽动,显然是咬牙切齿。
他知道,这是颜良对他冷傲态度的惩罚。
“姓颜的,你好歹也是一方之主,怎如此没有气量!”惊怒中的周瑜,试图用激将法,来逼颜良收回成命。
颜良却无动于衷,只淡淡道:“孤再问你一遍,你是降还是不降。”
“周某堂堂大好男儿,岂能降于你这等气量狭窄之徒。”周瑜冷哼了一声,很傲慢的拒绝了颜良的第二次劝降。
颜良的表情沉静如水,一点愤怒的意思都没有,似乎对周瑜的态度,早有所料一般。
他只是向周仓摆了摆手,冷冷道:“再传孤之命,将周氏一族男丁,统统都斩首,老幼不留。”
男斩首,女为奴,颜良,这是打算族灭周家。
愤怒的周瑜,心头大震,一股强烈的惧意涌上心头,那原本孤傲的脸上,转眼已变得惶然起来。
周瑜自己不怕死,但因自己而牵连了周氏一族,这却让他难以接受。
周瑜的眼神中,肃厉与傲慢渐去,取而代之的,则是某种动摇与犹豫。
就在他犹豫之时,得令的周仓已经打算转身离去,只要他离开这牢房,也就意味着周氏灭门无可挽回。
一线之际,周瑜急得跳了起来,大叫一声:“颜将军,请手下留情。”
这一句话,直令左右狱卒无不吃了一惊,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
高傲的周瑜,不屈的周瑜,今日竟是终于向他们的主公低头了。
而那一声“颜将军”的尊称,从周瑜的嘴里吐出来,却是艰难万分,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周瑜却没有办法,为了不使全族因自己而被牵连族灭,周瑜只能低下他高贵的头颅。
颜良俯视着屈服的周瑜,心中是何其的畅快,让这些自诩高贵之徒们,畏惧自己的威势,低头屈服于自己,这是一种何等畅快的享受。
眼见周瑜屈服,周仓也停下了脚步,他以为颜良会像对待其他的俘虏一样,表现出求贤若渴的欣喜之状,对周瑜改变态度。
但颜良却没有,他反是瞪了周仓一眼,“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传孤之命。”
耳听这冷绝之语,周瑜心中大惊,急道:“颜良,你不就是想让我周瑜屈服吗,今日你的目的已达到,为何还要牵连我的族人。”
周仓也是暗暗吃惊,惊于颜良今时的做法,竟与往昔有所不同。
颜良却俯视着他,冷笑道:“周瑜,孤方才一进门时,已经给过了你机会,是你自己没有把握住。现在你是屈服了,不过,你以为孤会天真的相信,这种用威胁手段,逼出来的屈服,会让你周瑜真心的臣服吗。”
颜良那嘲讽似的言语,如刀子一般,戮穿了周瑜的心思。
惊愕的周瑜,却不得不承认,就在他刚才言语上表示低头时,心里边却对颜良更加愤恨,更是想着表面上归顺颜良,一旦时机成熟,就再行反叛。
显然,周瑜小看了颜良洞察人心的能力。
颜良很清楚,似周瑜这种敢自杀的人,视尊严为生命的人,绝不会真心归顺,今日颜良若接受他的屈服,反而是等于给自己留下一个隐患。
而先前颜良的劝降,除了确实爱惜周瑜的才华之外,自也有给外界做秀的成份在内。
正如颜良所说的那样,真正的机会只有一次,周瑜却没能把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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