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节
原来如此!
这届武生几乎全被近卫营吸纳。吴明虽然心下喜悦,但也有些莫名其妙。这参加的比率似乎高了点。到现在终于释然了,有祝玉清出马,这些个江南的各路官员谁还敢老虎头上拔牙,和这个丞相的掌上明珠争抢人才。怪不得前几天唐轩说祝玉清老往南宁学院跑,却是原来如此。他心头一热,忍不住道:“谢谢,有劳祝小姐了。”
祝玉清一双剪水也似的秋瞳扫了所有人一眼,对着吴明嫣然一笑道:“吴大人,今日我来,想和你单独谈谈,不知道可否方便。”她说着,一张脸也带上了淡淡的红晕,显然说出这话,也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的。
吴明道:“当然可以,只是……”
祝玉清一双大眼里射出夺人心魄的色彩,抿着薄薄的嘴唇道:“只是什么?”
“小子粗陋,怕唐突了佳人。”
祝玉清秋水也似的大眼转了一转,“哦”了一声道:“吴大人,我一介女流都不怕,你还怕什么?”
“如此,小子有暨了。”吴明应了一声,心头却又隐隐有点高兴。他向身后的众近卫营战士道:“你们先在这里等着,我先和祝小姐商量点事。”
众人齐声应了声“是。”但声音怎么听都有点捉狭的味道,祝小龙更是大声道:“师傅,小姑,有什么事你们可要商量清楚啊。”说着,当先哈哈笑了起来,吴明恨得牙根发痒,但现在总不可能跑过去捉住这小子揍一顿,只得在心头暗暗发狠。
太阳已经很高了,吴明默默在前方走着。两人在田埂间略走了一段路,祝玉清已是气喘细细。接连咳嗽了好几声,吴明心头一疼,转过头看着她道:“你不要紧吧?”
祝玉清把一张丝巾放在嘴边擦了擦,又咳了两声,轻声道:“不要紧。”她面色也有点发白,额头上的虚汗都出来了。吴明站在一旁,又是担心,又不敢上前去扶她。只能道:“这里离他们已经很远了,那就不用走了。”
两人不觉间,已经走出了老远,现在和其他人已经相隔了一块田垅。除非大声叫喊,否则就是说什么其他人也是不知道了。祝玉清刚才很是大胆,到现在的脸却红得如同一块布,轻声道:“吴大人,你会不会觉得玉清很是无礼。”
她的声音很轻,如一道淡淡的烟气。一头黑发在烈日下闪着油亮的光彩。吴明望着她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心头有点不安,讷讷道:“太阳这么大,你当心身子……”
她的身体本来就不好,要是真晒出个三长两短,自己罪过可就大了。吴明现在只觉得浑身不适,手脚放那里都不对路。
听着他关心的话语,祝玉清脸上闪过一丝绯红,眼里也似乎有点狡黠,笑道:“吴大人,你果然如传闻中一般,婆婆妈妈的。”随着南汉的建立,吴明这个史上最年轻的统领现在也成了城民茶余饭后的谈资。只是在智勇双全的盛名下,他滥好人的名声现在也是广为传播开来。
吴明心头苦笑,当时在南征军中,陈老将军就说过自己“仁义有余,但锐意不足。”他也知道,一个名将,如果空有仁义之名,难免让人轻视。但这也是性格使然,总不可能为了证明自己锐意无双,而跑去把取笑自己的人一刀砍了吧。
吴明讪笑道:“小子怯弱寡断,也难怪他们笑话,倒是污了小姐清听了。”
祝玉清看着吴明傻呼呼的样子,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大概笑得急,她又轻轻咳了两下。她拿住纱巾捂住了嘴,过了好一会,才消停下来。突地叹了口气道:“吴大人,你又何必妄自菲薄。‘怯弱寡断’,从正面的角度来说,却是赞扬你天性仁厚,拥有悲天悯人的胸怀。俗人人云亦云,管窥蠡测。而你又何必矫枉过正,失了本心。”
吴明深深的震撼了,穿越到这个世界以来。他如同一个遗落在异世的孤儿。形单影只来形容他几年来的处境,却是恰如其分。他茕茕孑立,如一个游魂般游离在这个世界上。寂寞的不光是人,还有他的心。只觉得自己许多理念和这个社会格格不入,而刚刚祝玉清的一番话,却犹如久旱甘霖,抚平了他心田中的重重沟壑。
他从小就被父亲魔鬼一般的训练着,年纪轻轻更是参加了多次擂台赛。有着远超着同龄人的成熟。“红颜知己”四个字,是古代文人无聊臆测的一个名词吧,至少在刁蛮女横行的二十一世纪,这种女人几乎快绝迹了。只是没想到,面前着个娇柔婀娜的女孩子,却能说出如此一番话来,直指自己本心。
祝玉清没注意吴明脸上神色的变化,转过了头,迎着朝阳站定了,低声道:“人之一字,为一撇一捺,互相支撑,互相信任,才构成了这个人类社会。在这个社会中,任何人都是里面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先母小时候家里非常穷,和同胞姐姐相依为命。甚至一度卖身青楼献唱。后来有幸遇见来家父,救她脱了苦海,过上了锦衣玉食玉食的生活,但仍然十分节俭。我幼时十分不解,有一年,正值金秋九月。但那年的气候十分反常,秋雨连绵,一连下了半个多月。母亲看天晴了,就牵着我到这城南来散心。却看见田里到处是哭天抢地的农民。一打听才知道,由于雨水时间过长,田里的水稻收割不及,稻谷已经发芽了,他们这一年是白忙活了。后来家父虽然开仓放赈,但整个南宁仍然是一片哀鸿。后来我才了解到,我东汉虽然号称富裕,但每年真正到余到百姓手里的粮食,却少得可怜,堪够温饱。到了那时,我才明白,为什么母亲如此节俭,也时常在想,同样是人,为什么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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