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节
正倚在床头边打盹的祝玉清猛地一下惊醒了。她睁开眼,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迷糊中只道已经天亮了,但四周仍是一片漆黑。她摇了摇仍有点昏沉的脑袋,猛地记起太后遇刺,丈夫外出还没归来,她一个激灵,那里还睡得着。伸手一摸,却发现自己背上披着一件薄毯。她心下一定,唤道:“阿明,是你么?”
这么晚了,小慧和小云早被她叫回去休息去了,寻常下人更是不可能随便闯到三楼来。身上的薄毯肯定是丈夫给自己披上去的。只是叫了一声却没人回答,她心头仍有点惴惴,却听到身边发出“呼呼”的声音,似有个人在喘气。她吓了一跳,连忙摸到旁边的火折子,打燃了,点燃了蜡烛。
屋子里很暗,吴明正盘腿坐在床上。左脚提至右大腿根部,脚心向天,右脚也搁在左脚大腿根部,也是脚心向天。左右双手自然搁于双腿上,掌心也向着天。他双目紧闭,整个头部微微朝虚空抬起。祝玉清虽不会武功,但和吴明结婚也有三年了,耳熏目染之下,对武学自然也是略懂一二。知道这正是吴明的独特打坐方式“五心朝天”,她连忙撩起了毯子,轻手轻脚地站了起来。
刚把毯子放在一张靠椅上,就听得丈夫的喘息声越来越大。她略为担心地看了一眼盘在床上的吴明。此时吴明正在紧要关头,额头上满是是细密的汗珠,这些汗珠越来越密,渐渐聚集成一颗颗豆大的珠子,顺着他刚毅的面颊一路滚落下来。而他的面部肌肉也是抖得厉害,虽是初秋,全身却如大冬天在沸水里滚过一般,冒着滚滚热气。祝玉清紧张地看着,十指早已捏得发白。要不是知道吴明现在不能打扰,她老早就叫出声来了。
猛地,吴明全身一震,长吐了一口气,搁在双腿上的手缓缓收了起来,然后有些颓然的睁开了眼。祝玉清见丈夫很是疲惫,大为心疼,走过去道:“阿明,练功不要逞强,你也老说小杨队长,自己却经常犯这毛病。”
听得妻子的声音,吴明心头一暖,叹了口气道:“人之精气神,在三十岁前是个颠峰,如果在三十岁前没到达九段,就根本没办法稳定气血,日后精气神缓慢流失,人也会逐渐衰老,更别说冲击宗师之境了。现在我也虚度二十有八了,如果不能在这两年有所突破,宗师之道,对于我来说,就永远只是个飘渺虚幻的梦了。”
这是酒道士亲口告诉他的,酒道士*,自然不可能拿话来诓他。岁月无痕,眼见得时间如流沙一般悄然而逝,他心头也难免有点焦急。
祝玉清爬上床,拿出丝巾为吴明擦额头上的汗水,安慰道:“你心中所想,我岂会不知?但你自己不也说过,七段之后,每进一小阶都全凭机缘,更何况九段?你这样强行冲击,只会适得其反的。”她说着,叹了口气,脸色却渐渐黯淡下来。
吴明见她的样子,以为妻子是为自己身体担心,不由得抓住她的手:“夫人之言,敢不从命,以后为夫听命就是,你就别提心吊胆了。”
这玩笑开过去,祝玉清却并没有笑,仍是闷闷不乐的样子。吴明大为纳闷,拍了拍她瘦削的双肩道:“怎么了?”
祝玉清抬起头来,一双大眼里却满是泪水:“阿明,都说人生百年,但我这副身体,每多陪你一天,就是幸福,实在不敢多做奢求。”
看着她满是凄婉的脸,吴明忍不住抱紧了她,责怪道:“不是说过么,我们还年轻,你身体的隐患,一定能找到解决之道的。”他说着,反手握紧了妻子双手,轻声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祝玉清咬住嘴唇喃喃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傻子,我只是个普通人而已。韶华易逝,红颜易老,等再过几年,我就会开始慢慢老去。而你是个武者,一旦到达宗师,其寿命更是普通人的几倍……”烛光跳跃中,她的双唇更是有一种异样的滋润与鲜艳。
她说得虽然轻,但两人可谓耳鬓厮磨,吴明自然听了个清楚明白,顿时全身一震,几乎僵住了。忍不住为妻子擦了擦眼角边的泪珠,宽慰道:“想那么多做什么,真有那么一天,我就在你旁边结庐而居,不照样也在一起?”
祝玉清大为惊惶,“阿明……”吴明伸出食指,放在妻子秀气的唇瓣上,阻止她继续说下去,“好了,现在我们约法三章,以后这个问题,谁也不准再提。再说了,你就算老得不成样子,也是我的老宝贝。”
这句话如果放在二十一世纪的地球,只能算做很平常的暧昧话而已,但却把祝玉清感动得不成样子。她趴在丈夫怀里,已是泣不成声。
两人就这么坐在床上,默默地感受着对方的体温和心跳。过了半晌,祝玉清才猛地记起今晚之事,连忙问道:“对了,今天娘娘遇刺,没出什么大事吧?”
吴明摇了摇头道:“没事,娘娘一根汗毛都没伤到。”见到妻子也松了口气,他想了想,最终还是道:“小清,我怀疑这次刺后案的背后是丞相。”
祝玉清吓了一跳,连忙从吴明怀里挣扎着爬起来,坐直了身子道:“不会吧?父亲如果想取代娘娘,根本不用等到现在,也根本不用行此下策。不会,不会,肯定不会……”她如此肯定,还有个原因没说,那就是小天子就是自己的侄子,就凭这一点,父亲就肯定要尽心尽力的辅助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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