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坳口外,胡管家持刀而立。
他的脚下,已躺了一地尸体,落红点点,在雪地里更显得触目惊心。可他身手虽高,仍架不住群狼,一番恶战后,上身衣裳尽碎不说,连发髻也散了,身上血迹斑斑,也不知到底中了几刀几剑,那些是敌人的,那些是他自己的。
可他虽受了重伤,但持刀而立,仍有一股凛然之威。衙卫人数虽众,却被他吓破了胆,里三层外三层的把他围住,刀剑出鞘,却都战战兢兢,无人上前。
“上箭!”左影扫视四周,突地厉喝道。
黑衣卫身手个个不弱,考虑到这点,前来执行任务的衙卫都配了强弓,且长于弓术,左影命令一下,衙卫弃刀换箭,纷纷张开大弓,对准了胡管家。
左影肠子都悔青了。这老东西挡在坳口,虽说占据地利,但要堵住路口,却也失了灵活。早知道就该乱箭侍候,他就算功夫再高,也难坚持。如今损失惨重,就算把他抓回去,太后也不见得就会高兴。想到这里,他不由大声道:“老胡,你要再执迷不悟,可别管我心狠手辣。”
胡管家哈哈大笑:“左长史,老夫也非三岁小孩,何必诳我。其他人降了太后,也许还有一条生路,但老夫却是例外,我若降她,恐怕生不如死。既如此,还不如一死了之来得痛快。”
左影以阴间的身份,当了几年丞相长史。虽不知偷梁换柱之计,但丞相太后间的恩怨纠葛,却隐约知道一些,出发前,太后曾下过死令,无论如何要活捉胡管家。这也是他三番五次,不敢骤下死手的主因,一见目的被识破,他索性豁出去了,恶狠狠的道:“放箭,死活不论。”
衙卫早就严阵以待,命令一下,一阵箭雨直扑胡管家,后者把长刀在身周舞成一片光幕,只听得“叮叮当当”一阵炒豆似的爆响,一轮箭雨竟全被他挡了下来。左影冷笑一声:“再放。”
胡管家伤得很重,有一刀伤了肺叶,稍一用力,胸口就钻心的疼,一轮箭雨下来,他脸上也多了一丝异样的潮红。眼见左影命令刚出口,他轻喝一声,右脚一点地面,身子不退反进,直直朝前杀了过来。
八段高手临死一击,岂是易与。胡管家虽然重伤在身,但一爆发起来,速度仍是飞快,等众人反应过来时,一人一刀已如一体,悍然欺进。
“找死!”
左影前方,还有八个近卫营战士。胡管家虽快,但他们也不慢,八个人组成一道坚不可催毁的肉山,齐齐迎上了胡管家。当先两人一左一右,长枪一展。分别向他双肩刺去。
前蹿的力道用尽之时,胡管家厉喝一声,突的一团身,人刀合一,如鹰击长空,扶摇而上。两个战士一枪刺空,同时一怔,还没反应过来时,就觉枪杆一沉,胡管家在两人的枪杆上一点,身子一长,人又拔高几尺,大喝一声,一人一刀如一道匹练,直直卷向了左影。
“保护左大人。”
既来捉拿八段高手,对其自然有些提防,最重要的一环,就是四个梅花内卫,她们功夫虽不是最高,但精擅合击,阵法熟稔,更有以命换命的决心。眼见对方直直杀来,其中两人身子一长,一展手中长剑,迎向了胡管家。
“啪,啪。”两声轻响,胡管家身在空中,避无可避,只得和两人换了两剑。如果在平时,他就可以趁势折身,寻求再变,可他重伤在身,这一拼将下来,胸口一阵闷痛,气势为之一沮。也就缓了这么一缓,另两个内卫大喝一声,同时持剑刺来。其余近卫营战士返身杀来,一时间,刀剑齐下,五把刀剑尽皆没入胡管家身体,他惨叫一声,一下从车上跌落下来。
“噗!”
人一落下,他手中长刀脱手而出,一个冲上来的内卫猝不及防,被长刀削掉了半边身子。整个左臂都没了,也是惨呼一声,滚落雪地。
众人心头一凛,连忙退后,又把他团团围了起来。
“哈哈哈……”
知道自己必死无疑,胡管家大笑着爬起来,如醉汉般走了几步,终是不支倒地,挣扎了几下,再也没有起来。可他脸上,却挂着满足的笑意。
一世雄杰,也终于得尝所愿,陪伴祝淮夫妇而去。左影仍有些惊魂未定,就怕这老东西诈死,再来个暴起伤人,他向旁边一个衙卫道:“你,过去看看,到底死了没。”
那衙卫一张脸顿时成了苦瓜,可左影有命,却是不得不从,只得战战兢兢的上前。隔得老远,才小心翼翼的一枪朝胡管家肋下刺去,“噗”的一声,长枪没入胡管家尸身,后者动也不动。那衙卫才放下了心,上前用手探了胡管家鼻息,转头道:“禀长史大人,这老贼确是死了。”
终于死了!
左影松了口气,正要让那衙卫把尸身处理一下时,一阵凌乱而急促的马蹄声从后方传来,转头一看,一大群中西铁骑正沿着驿道飞驰而来,当先一人正是吴明。他心头一沉,这家伙来得好快,杨统领等人没截住他么?
驿道甚宽,足容三辆马车并行有余,只在坳口处显得有些窄,中西铁骑一路疾行,从衙卫身侧而过,吴明在左影几步开外拉住了马,问道:“敢问左长史,可曾追到拙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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