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节
看来于涛真把简飞扬他们当成了于尘来的商队,那些山民并没在绳桥上做手脚,队伍有惊无险的到了对面山头。山民送亲的队伍在前打头,简飞扬的队伍在后,一众人在崎岖不平的山道上走了个把时辰,又翻过了一个山口,当远处的黑暗中依稀出现星星灯火的时候,整支队伍都有些骚动。
小江叫道:“嘿,大家加把劲,阴风山要到喽。”
一见前面的灯光,就连对山民持怀疑态度的沙扬飞脸上也露出笑意,舒了口气道:“总算到了,这两天提心吊胆,连觉都睡不好,可算有个地方可以好好的洗个澡,舒舒服服的躺下睡个安稳觉了。”
趁沙扬飞不注意,小江跑到失魂落魄的简飞扬面前,贼眉鼠眼的道:“简将军,还在想刚才那新娘子?”
简飞扬正想着心事,心不在焉的“啊”了一声,有些茫然的走着。小江干笑一声,继续道:“简将军,看你的样子,我就知道你是想姑娘了,嘿,到了山民的地头,要找姑娘么,说方便也方便,去找个呗……”
他说得虽然小声,可沙扬飞耳尖,仍然听了个明白,连忙冲上来,凶神恶煞的道:“干什么?干什么?找什么姑娘?”
面对这只护食的猫儿,小江那还敢怂恿简飞扬去偷腥,讪讪的笑了笑,然后退到了一旁去,旁边的周吉却没这些顾忌,探过头来,鬼头鬼脑的道:“嘿,小江,要找当地姑娘,可有什么忌讳没有?说说呗,说实话我还不大清楚。”
他虽和简飞扬一样,从小在磐川长大,但受陈建飞招降的时候,还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对磐川风俗也是一知半解。这一路下来,那十几个送嫁少女晃花了众人的眼,周吉也就二十出头,正是少年慕艾的年龄,从未见过这样媚人的少女,一路上他都抢着走在前面,目光追着陪嫁少女盈盈一握的脚腕,被脚铃细碎清澈的响动挠得心猿意马,也有了一丝别样心思,只是想到山民那些奇奇怪怪的手段,总有些心头发毛,不免打听一番,免得触了忌讳。
以小江的大嘴巴,只要有人问,如何闲得住?得意洋洋的道:“嫩个么,就得看你的运气喽。若是被姑娘看上了,一个子儿不要,还有的倒贴,若是你没有那个命,就等着挨棒子吧。”
周吉挠了挠脑袋:“不愿就不愿了,难道还打人啊?”
小江鄙夷的看了他一眼,比划着道:“没见识了不是?山民这边,不兴青楼那一套,自然没有倚栏卖笑这种勾当,你要真想在这里找一个,就只有找个姑娘,好好谈谈。而这里的姑娘开放,想必你也见识到了。”
自然是见识到了,刚才简飞扬和小江去随礼,那山民少女的大胆,大家有目共睹。周吉忙不迭的点头道:“是是是,难道只要姑娘看上你了,就能乖乖跟你走?不用娶了吗?”
“那有那么容易,”小江白了周吉一眼,“有钱有势的人家才讲究排场,就连死了还兴迎娶,普通山民却没那么多规矩,不过要想得到心目中的姑娘,可也不容易。先要去女方上门,又称过礼,要让家里所有人没意见,你就可以带姑娘走了。”
周吉舒了口气:“就这么简单?不兴什么彩礼之类的么?”
“吓,还简单?”小江一惊一咋的道:“山民活动范围小,往往一个村寨的全是沾亲带故,你要真得到他们同意,可不容易。”
想到一个村寨的人都跑来对自己评头论足,周吉不由缩了缩脖子,有些打退堂鼓:“我看还是算了,就我这又黑又瘦的相貌,可经不起折腾。”
小江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悄悄道:“其实呢,嫩个也不是莫得办法,只要让姑娘看上你了,她心甘情愿的跟你走,就算全村人阻挡都么用。”
周吉仍是垂头丧气:“就怕连姑娘也看不上我……”
小江仍是小声道:“嘿,周将军你郎个嫩么老实,谁规定上门一定要是你了?你可以找个俊俏的好兄弟去上门,先把姑娘骗走,等出了门,倒时候再换成你,那不就结了?”
周吉不由睁大了眼:“天,这不是骗婚么?这也成?万一被山民知道,不打死我才怪。”
小江得意一笑:“没错,这就是骗亲,和走亲,抢亲一样,是山民一带的习俗。”
“哦,那走亲和抢亲又是怎么回事?”
“走亲么?你如果上门,姑娘家同意了,就叫走亲。至于抢亲,就是抢啦。你看人家送阴亲都怕有东西拦道,要是活人那还了得?这里的女人只要生得俏,迎亲当天,被人半道抢去是家常便饭。这边有个好看的女人,一辈子有个七八个丈夫不算多,都是被抢来抢去。前一个丈夫刚死,没准就和杀夫的仇人睡在一起了。”
小江捉狭的朝周吉挤了挤眼:“所谓的好女十八嫁,就是这么个意思咯。”
说到这里的时候,两人早放开嗓子高谈阔论,周围的袍泽都愣了一下,一齐哄笑起来,在打趣周吉之余,也有些欣欣然的期待。
这阵笑声却把简飞扬惊醒了。他回过神来,目光透过夜空,朝远方望去。对面,一座巍峨的高山拔地而起,在半山中,隐隐的灯火一闪一闪,仿若浮在半空中的,在这寒风呼啸,漆黑如墨的夜晚,那些昏暗的灯光反而有丝暖意。放眼看去,那几盏灯光就像天上的星星,贴在纯黑的天幕上,遥遥得难以触及,偏有一种虚幻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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