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陈宫从袖中郑重其事地起出一封书信,递与张让。
蹙硕眸子里凶芒一闪,沉声道:“如此,何不索性诛除何进,以绝后患?”
陈宫忙道:“不妥,何进若死,朝中必然大乱,恐予八百流寇可趁之机,大汉朝顿有倾覆之忧,则因小而失大矣。”
……
汉灵帝寝宫。
汉灵帝神情恍惚,似睡未睡,神情疲惫倦卧锦榻之上,张让卑躬屈膝立于榻前,手持曹操书信,正朗声吟颂。
“~~臣自为东郡太守,诚惶诚恐,谨慎治军,不敢或日懈怠,与贼大小百余战,虽无大功亦略有小胜,不料朱隽、皇甫嵩名为汉将,实为汉贼,竟与贼寇互通消息,以致微臣大败,所部兵卒损失大半。”
“贼寇既胜,下虎牢而寇洛阳,天下震动。”
“大将军何进,久有篡汉之心,袁氏四世三公,食君禄而不思君恩,反为虎作伥、助纣为虐。司隶校尉袁绍、豫州牧袁术,皆为何进爪牙。袁术及至南阳、豫州,排斥异己、安插亲信,言路闭塞、难达圣听,今南阳、豫州之地,士人百姓只知大将军之名,而不闻天子之威,长此以往,国将不国矣~~”
“够了!”汉灵帝忍无可忍,喝住张让,问道,“曹操所言是否有据可查,抑或仅是一面之辞?”
张让谨慎地说道:“陛下,颖川之事颇有蹊跷,曹操所言不可全信亦不可不信,唯信中尝提及一事,老奴亦深为担忧。”
汉灵帝对张让、赵忠素来信任有加,问道:“何事?”
张让道:“大将军与司空袁逢、司徒袁隗委实过从甚密,且豫州牧袁术、司隶校尉袁绍皆为大将军亲信,兖州牧刘岱、荆州牧刘表虽为宗亲,与大将军亦极友善~~如此,颇有大将军登高一呼而天下响应之势。”
汉灵帝皱眉道:“如此,大将军果有篡位之心乎?”
张让腰弯得更低了,谄声说道:“大将军是否真有篡位之心,老奴不敢妄言,但陛下需早做防备,如若不然恐为所害。”
汉灵帝略一思忖,眸子里杀机崩现,沉声道:“不如召回袁术、刘岱、刘表,及袁绍一并赐死,绝其羽翼,则何进纵有篡位之心,亦无能为矣。”
张让双手连摇,失声道:“陛下万万不可。”
汉灵帝不耐道:“这又不妥,那也不行,如之奈何?”
张让低声道:“陛下,可贬袁术为折冲校尉,调任扬州刺史,司隶校尉袁绍可外放勃海太守,兖州牧刘岱、荆州牧刘表仍为刺史,再将朱隽、皇甫嵩押解回京,交付内廷彻查,颖川之事必可水落石出,则大将军羽翼尽去,不足为惧矣。”
汉灵帝道:“就依尔所言,即刻去办。”
张让应道:“老奴遵旨~~”
……
次日上午,洛阳,司隶校尉部。
中常侍宋典手捧圣旨,在四名小太监的前呼后拥下昂然直入,身后尚有数十名金吾卫随行护卫。
“皇上有旨,司隶校尉袁绍接旨~~”
正召集部将议事的袁绍不敢怠慢,慌忙焚香更衣,隆而重之地将宋典迎上正堂,再率领大小将官先行三跪九叩之礼,始朗声道:“臣袁绍~~领旨~”
“司隶校尉袁绍,为人刚愎、将兵无方,着即割去司隶校尉职,外放勃海太守,即日上任,不得有误~~”
袁绍脸色大变,沉声道:“臣~~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宋典阴恻恻一笑,将圣旨递于袁绍手中,说道:“袁太守,请起程赴任吧。”
袁绍心头一跳,站起身来,只见数十名金吾卫已经簇拥身边,状似护送,实则监视,不由心中黯然叹息,向宋典道:“容下官回府辞行~~”
宋典阴声道:“不必了,河北张纯谋反,兵锋直指勃海,军情紧急,请袁太守以国事为重,即刻起程赴任。”
袁绍无奈,勉强向宋典拱了拱手,应道:“下官这便动身。”
……
深夜,大将军何进府邸。
蔡邕连夜过府来访,于府门外恰好遇见王允,忍不住问道:“子师兄,大将军深夜相召,不知有何急事?”
王允道:“在下也是不知。”
两人联袂直入何府,径投后院秘室而来,何苗、袁逢、袁隗等人早已经到了,只见大将军何进神色阴沉,秘室里气氛凝重,似乎发生了什么很严重的事情。
眼见王允、蔡邕到来,何进肃手道:“子师、伯喈且请入座。”
王允、蔡邕两人入座,忍不住问道:“列位大人,究竟发生何事?”
何苗吸了口气,说道:“子师,伯喈,本初(袁绍)已被革去司隶校尉职,外放勃海大守,且不准回府辞行,其中情形绝非寻常。”
王允失声道:“竟有此事?”
袁逢凝声道:“最可疑者,阉党忽然宣布皇上龙体欠安,一律人等不得晋见,适才大将军进宫欲见皇上,亦被羽林卫给挡了回来。”
蔡邕、王允顷刻脸色大变。
袁逢沉声道:“看来,阉党是耐不住寂寞,想要借机发难了。”
王允疑惑道:“阉党若欲发难,岂会选在此时,其中恐另有隐情。”
正说间,忽有家奴入内来报:“老爷,司隶校尉袁绍大人过府来访。”
“本初?”何进脸色一变,沉声道,“快快有请。”
家奴领命而去,不及片刻功夫,便见袁绍轻装简从、昂然直入,亦不顾及秘室里尚有何人,径直向何进道:“大将军,事急矣,请尽起府中家兵入宫以清君侧、剪除阉党,迟则恐为所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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