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就像一个吞噬一切的怪兽,除了发动机产生的噪音,四周一片黑夜中的寂静。往下看倒是能看到不少几乎微不可查的光亮,那是敌我双方地面部队产生的光亮,如同天上繁星一样布满大地。
领航员沙维林准尉的无线电一直开着,而机组三人也一直把眼睛瞪得贼大,一刻不敢放松,360度全方位、全角度搜寻夜空。雷达站能发现点东西,但不是什么都看得见,飞行员们的肉眼是自己最信任的观察窗口,而不是那冷冰冰的机器。
起飞前所有人都还没来得及吃晚餐,哈尔琴科下士把块面包卡在供暖管道上,几分钟后就变得热乎乎。
给每人掰了点,就着保温瓶里的热牛奶吃上几口——他们是第一班,下一班起飞的机组就不需要像自己这样可怜,估计这会他们正在等待室享用机场专门为他们送去的晚餐。
把最后一小块面包塞进嘴里,沙维林含含糊糊说:“还是牛奶好,这几天那个胡萝卜汤喝到我想吐!食堂那帮呆头鹅,就不会变个新花样出来,胡萝卜还都是半生的!”
自己机组就是最亲密的人,飞行员和食堂的工作人员闹点小矛盾是常有的事,不过要是较真最终吃亏的一定是飞行员——食堂菜谱严格按照上级规定搭配,可不管你飞行员个人口味喜不喜欢:不喜欢你可以不吃,后果是挨上级训斥(这可不是和平时期,还能按照个人喜好开小灶。)。
沙维林是个俄罗斯人里的另类,他从来不喜欢胡萝卜的味道,但这段时间胡萝卜天天出现,还必须吃完,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是夜航截击机机组。
当着其他军官面领航员同志不会骂机场食堂的人是呆头鹅,但在大队长这没事,谁让他们是一个机组呢。而且沙维林虽然只是准尉,军龄资格和年龄却都比大尉要长,两人关系也非常好,多年的老朋友——一个机组就算是哈尔琴科这会放言要回去炸了食堂,大尉同志也只会说:“算我一个。”
帕尔申没理会领航员的牢骚,倒是想到点其它事:“你儿子快周岁了吧?有没有准备点什么礼物寄回去?”
“准备了,从后勤那换了块降落伞绸子,打算寄回去给儿子做几件夏天的衣服。”说到自己那个只见过照片的儿子,沙维林牢骚也没了,语调都变得温柔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看看。”
“打完仗就能回去,等着吧。”
“废话,等到那会我儿子都能打酱油了!”
后边的哈尔琴科都让两人的对话逗乐了,“打酱油”可是司令员的口头禅,传说是从副统帅那学来的,很形象的新形容词。
沙维林的儿子一月份出生的,他老婆在列宁格勒工作,但儿子出生后沙维林一直没时间回去,等到能修长假了,战争又让当了父亲的领航员同志只能看看儿子和老婆的照片一解相思之苦。
“你那会就该听我的调去列宁格勒。”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打酱油就打酱油吧,反正我是他老子。”还想说两句,但无线电信号灯亮了起来,“我是夜枭一号,什么情况。”
“我是鹰巢7号,我是鹰巢7号,刚得到消息,友军派出了单座夜航机,在7、8、9号空域巡逻,注意。”
“明白,夜枭一号明白。”
另外两人也都听到通话,原本还以为是那几座雷达站有什么发现,结果是前沿雷达站的情况通报——雷达部队都已经把新式雷达拖到斯托尔布奇以西。“一定是一师的人,一帮子超人。悠着点,别自己人打起来。”帕尔申说。
“也只有一师那群人敢在晚上飞,眼睛贼得很。”说着沙维林用手电照着看了眼挂在边上的航空图:一师巡逻空域离他们还挺远。
一师这叫多管闲事,但沙维林不会调侃那些近卫军,谁都知道他们的师长是出了名的护短,和司令员关系又铁得不得了,更不用说都还是副统帅的老部下,称呼副统帅都叫大队长!一师的人也有嚣张的资本,那些光辉的战绩其它部队可比不上——想调侃一师,那要等自己比他们更出色了再说。
晚19点,起飞已经一个多小时,彼-2改装后巡航能力出众,帕尔申把供油键转到两翼油箱,感觉自己刚才的牛奶似乎喝的多了点。
把操纵杆(彼-2截击型用的是操纵杆,莫斯科会战中就是如此。)固定在平飞位置,“哈尔琴科,给我个瓶子。”
“给。”后机枪手上飞机的时候带了几个大号的伏特加空瓶,就是为了出现目前的情况,有备无患——除了彼-8和远程轰炸机,苏联空军还没有其它飞机上有简易厕所。这办法是从米格-3远程战斗机飞行员那学来的,现在执行长时间巡航任务的机组都会给自己准备几个玻璃瓶,一时间各机场瓶子成了抢手货。
高难度动作!好不容易解决了个人问题,掏出点卫生纸塞紧瓶口,打开侧面的推窗,把瓶子伸出去。风大的不得了,胳膊积蓄力量做好准备,角度合适、发力!
玻璃瓶以一个优美的角度掠过机翼上空,然后呈现弧形下落消失在夜空中。关上推窗,“砸死他个德国佬!”
“哈哈,大队长,你这个可违反日内瓦公约,属于生化武器!毒剂炸弹!”哈尔琴科在后边哈哈大笑!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