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12月24日夜8点,白俄罗斯米拉维德德国空军军用机场。夜幕中被冰雪覆盖的泥土跑道和停机坪上一片静悄悄,只有几个自认很倒霉的哨兵躲在背风处烤着火忍受苏联冬季严寒的煎熬。
在机场南边,一名一级下士和身边的二等兵正蜷缩在一座简陋的半地下掩体内嘟嘟索索抽烟,头顶上那层树枝和泥土盖起来的顶盖完全不能给他们带去一点“房子”的感觉。这是一个机枪掩体,对两名德国士兵而言有点糟糕的掩体。
冷,真的很冷!
两边通风,两个倒霉蛋尽量把身子蜷缩在借来的破飞机篷布里,刚发下来不久的特别冬装穿在身上似乎完全就不存在,还不如裹着的毯子管用。更要命的是那该死的靴子,都感觉两只脚不是自己的!
“汉斯,几度了?”
带着个狗皮帽子的一级下士京特问自己的副射手,他一说话嘴前就是一阵不怎么看得清的白烟,下士似乎都能听到自己呼出的热气被瞬间冰冻成冰渣发出的轻微劈啪声。
京特这是幻觉,这该死的气温还没低到那样恐怖的程度,不过也差不多了。自己戴着顶狗皮帽子,这还是从城里找来的,要不是这顶怪模怪样的俄国帽子,自己的耳朵前几天估计就能像圣诞节的巧克力玩偶的胳膊一样,毫无知觉的就给掰下来!靠在一起的汉斯比自己惨点,头上戴着顶俄国矿务局工人的翻皮帽——两顶帽子都是他们的私藏,平时可不能带,弄不好会挨自己人的枪子。
那些该死的游击队就常常戴这样的帽子,但上哨的时候京特和汉斯不戴它们可吃不消,发下来的那些冬季棉布帽子在这会根本没用,它们像现在这样戴在狗皮帽子里面当衬里还差不多。
“倒霉的拿破仑,该死的俄国!”
这样的抱怨京特不知已经说了多少次,这和小说里描写的俄国大地完全不一样!京特8岁的时候就知道俄罗斯的冬天很冷,到处都是皑皑白雪,但家乡冬天也下雪,不比这里的薄。但为什么会这么冷?!战争中没有浪漫,但也不至于除了严寒什么都没有!
带着厚手套的手又紧了紧帽子,上边都有冰渣子!
像宣传里说的潜艇兵的“热铺”一样,京特和汉斯的帽子虽然属于私藏,但也永远是“热帽”:不是什么时候自己都戴着的意思,而是警戒部队的厚帽子不够,换岗时要交给下一班的可怜虫,免得有人耳朵冻下来!
这是个暗堡,不能生火,对哨兵而言是真正的煎熬,虽然特别配发了御寒装具,但似乎没多少效果。为了显示公平,排里让各班轮换值这个哨位,这会轮到京特和汉斯。偌大个机场上有不少哨位,京特就能看到远处几大堆掩体和壕沟里点燃的篝火发出的光亮。想象一下火焰的温暖,京特感觉自己更冷了!羡慕归羡慕,但相比于能烤火取暖的同伴,京特和汉斯宁可在这该死的地方挨冻两小时。
火光不仅仅代表温暖,还有死亡!这里似乎到处都是游击队,每周都有袭击!前晚就有人往机场里打冷枪,伤了两人,去追击的巡逻队打死了一个游击队员,但其他的没追上。
这还算好的,上周机场还稀里糊涂挨了三发迫击炮弹,人员倒没伤亡,把架斯图卡炸成了堆废铁,还把边上一辆加油车给点着了,一群人花了三个小时才扑灭大火。
这会京特脸上还有救火时留下的记号——一小块烧伤,虽然不严重也做过处理,但算是破相了。
头顶上都有几处哨兵呼出的水蒸气冻成的小冰凌,汉斯半转身借着透进来的昏暗月光看了看放在边上的温度计,这还是他从机械师那用一块俄国绣花桌布换来的。
“到底了。”汉斯说的有点有气无力,转回身机械式的盯着南边的铁丝网:那支温度计最低能显示零下三十度的气温,气温要是再低就成摆设。德国产的东西似乎在这里老出问题,就像两人的那挺MG34机枪!
还有一个小时,两人还得坚持!京特从怀里掏出个保温杯,拿盖子到了点汤,还热着。递给汉斯,二等兵喝了两口就还给他,他自己喝掉了剩下的一点。
每隔半小时他们就要把机枪枪机活动活动,不然一个不留神就会冻住——汉斯把机匣打开,拉了拉枪机,空的击发,再把弹链挂上,合上机匣。不能对着机匣内部呼气,关键时刻打不响可不是好事!而那样糟糕的情况据说前线在这个月已经出现了好几次!
动动枪栓也只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这样糟糕的温度下机枪的故障率要比平时高得多,而那些用毛瑟步枪执勤的士兵有时候不得不把枪机部位抱在怀里,用斗篷或毯子盖着,不然枪油就可能给冻住。
对着枪机呼气?那更不行!一点水蒸气加上半凝固的枪油,除非把它放在火堆边上烤才不会冻住!
京特他们是机场警备部队,属于“二线”,这装备原来也算精良,但现在他们听说一线部队已经在开始使用一种全新的全自动步枪,非常适合在严寒条件下使用,不过他们还没见过。
“下士,俱乐部那边在干嘛?我看开飞机的那些今天晚上好像很高兴,今晚他们怎么这样过,吵吵嚷嚷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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