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大夫问“他开的药方你有吗?”
冯氏忿忿道:“当然有!我早就放着他这一手了!这杀千刀的!我回头一准要去衙门告他去!”
“把药方我看看!”
冯氏从怀里摸出药方递给肖大夫。
肖大夫扫了一眼,将方子递给庄大夫,对冯氏微微一笑:“这就对了,大嫂,你错怪人家浮云堂大夫了,他给你开的药完全对症!”
“啊?你说什么啊?对症还让我儿子便血?你们是不是一伙的啊?我听说你们惠仁堂在京城数一数二的药铺,这才来找你们,我可是花钱请你们救我儿子,你们可不能跟他穿一条裤子!”
面对这蛮不讲理的妇人,肖大夫有些生气,还是耐着性子道:
“大嫂,我都不认识浮云堂这大夫是谁,为啥要偏向他啊?我是实话实说,你儿子腹痛肠结症,被那铃医误下桃仁承气汤,导致血脱成瘀,已属危症!人家用的方子是四逆汤加肉桂,温运气血,你儿子体内已经离经败坏之血,不能再行归经,遂上行下注,所以你儿子才鼻衄便血!这都是……”
冯氏一甩手,打断了他的话:“你说的什么我听不懂!你赶紧救我儿子是正经!”
肖大夫阴着脸道:“我问你,你儿子先前服用铃医的药之后,有什么症状?你说实话,否则我不救你儿子!”
冯氏想了想,低声道:“服了那铃医的药,四肢冰凉,出冷汗,手舞足蹈的不认人。”
“这就对了!四肢为诸阳之末,阳气不足,阴寒内盛,则阳气不能敷布,所以四肢厥逆,此乃阳衰阴盛之证,从你刚才所说来看,已经是神智谵妄,阳气暴脱之象,如果不是浮云堂这大夫急用四逆汤帮你儿子回阳救逆,你儿子活不到明天的!”
“什么啊?你到底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赶紧救人吧!你说了我说实话你就救我儿子的,想耍赖啊?”
肖大夫苦笑:“大嫂,你儿子人家浮云堂已经帮你救活了,去除了他体内淤血,你儿子已经没事了,我还救什么救?”
“你胡说!我儿子服了他们的汤药,又流血又便血,还说没事,你这大夫……”
一旁的庄大夫终于忍不住,勃然怒道:“你这妇人怎么听不进话呢?肖大夫说的很明白了,简单一句话告诉你:铃医的方子导致你儿子体内淤血,所以你儿子才发癫乱跑,如果不救治,你儿子会脱阳而死!
人家浮云堂的大夫用方,是帮你儿子把体内瘀血宣泄出来,这流鼻血便血,都是先前那铃医用药错误导致的体内瘀血,所以血才是黑色的!要不然就是鲜红色了!懂不懂?哼!人家好心了救你儿子,你还说人家杀千刀?你这样的病人我不治了,也不敢治!抬走抬走!”
庄大夫怒气冲冲,袍袖一拂,转身出门走了。
肖大夫也起身道:“这位大嫂,你真误会人家浮云堂大夫了,好在你儿子用了这方,已经没有大碍,再照原方服上一两剂,应该不会再出血的。等阳气回归之后,到时候再下方调理一下身子,便可痊愈。告辞了!”
说罢也拂袖而去。
冯氏追上几步,对两位大夫道:“大夫,麻烦你们还是给孩子看看啊,开个方下个药啥的嘛!我又不是不给钱!”
两位大夫也不理他,扬长而去。
店伙计陪笑道:“这位大嫂,两位大夫已经说过了,你回去照着那浮云堂的方子再接着服上一两剂,然后再开些药调理一下就行了。不用再另行开方的。”
冯氏半信半疑,瞅了瞅儿子。
阿大本来就身体羸弱,加上流血体虚,先前又听他娘说他大便黑血,便被吓着了,这才导致虚脱,现在听两位大夫都说自己没事,自己也觉得身体并没有什么特别不舒服的,顿时来了精神,脸色也开始红润了。
冯氏见儿子精神头还不错,不像是要死的样子,低声嘟哝了一句:“不开就不开!反正我拿回来了一付,再煎了给阿大服了就是。不济还有方子哩,有钱还怕抓不到药不成?阿大,咱回家!”
阿大此刻精神来了,脚底有了劲,也不用人背了,只是让冯氏搀扶着,慢慢下了床,出药铺门往家走。
先前以为儿子病危,冯氏一身屎尿急匆匆沿着街跑来,尽管行人纷纷避让,她却无暇顾及,此刻搀扶着儿子沿街回去,看见路人捏着鼻子躲避,虽然她自己捡破烂不怕脏臭,可看见人家这样,终觉有些脸红,便捡了一坨雪块,把身上沾附的大便擦掉,让臭味略微减少一点。
几个邻居陪着走了一段,见阿大已经能自己走路了,这才各自散了。
冯氏谢过几位邻居,独自搀扶着儿子回家。
快到浮云堂时,冯氏站住了,想想先前两位大夫的话,别人说的她不相信,可惠仁堂的大夫说的,不由得她不信。
如果是这样,那浮云堂这大夫还真是救了自己儿子性命的,自己讹了人家银子,还拿马桶去砸人家,饶是她泼皮惯了,想想自己恩将仇报,到底有些脸红害臊,没脸路过浮云堂,便对儿子说绕个弯看看年景散散心,扶着儿子绕了一条街,这才回到了家里。
冯氏搀扶儿子躺下,先找来柴火生了炕,免得儿子冻着,这才洗漱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把撒在地上的面小心都撮了起来,把肉洗了剁了弦子,开始揉面包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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