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山郡此时已经是冬月了,却没有北方这样呼啸的寒风和凛冽的冰凉,不过只是夜晚里淡淡的一丝寒意,透过衣衫贴在人温暖的肌肤上,感觉像是一层被冰水滤过的轻纱不经意贴在了身上,只是一瞬间的冷,之后便没有感觉了。
夜伴随着夜莺的鸣叫,很快喧嚣的集市就安静了下来,除了一些夜晚里鬼魅的妖艳和原始的欲望,一切都已经沉寂了。
城西,一个很大的宅院门口,两只大石狮子在月色下透着清冷的光,一只像是乌鸦一般的黑鸟坐在了一只石狮子的头上,停驻了一会儿,突然被一个声音惊扰,蹭地就飞入了黑暗。
“开门……额……给……老子开门,你们都死了吗?真是的……”
只见一个高大的男人摇摇晃晃地走到门口,手上还拿着一个酒壶,壶中的酒滴滴答答地不住往下流,落在门前的石阶上,溅落的到处都是。
片刻,门嘎吱一声开了,那男人伸手就朝着开门的人掴了一拳,对方哎哟一声,倒在地上,赶紧起来扶着男人。
“杨管家,您今天怎么还敢喝酒啊!”
“我……我为什么不能喝酒,爷我想什么时候喝,就什么时候喝,他能奈我何如?哼……若不是我,他的这份家业早就……”
“哎哟,杨管家啊,您小声点,您老婆回来了。”
杨光的脑袋像是突然被谁在后面用棍子狠狠地敲了一下,他顿时清醒了一半。
“什……什么,你刚才说谁回来了?”
门房看了看内院,将杨光赶紧拉到房间里说话。
“您老婆回来了!”门房压低了声音却将老婆两个字说的格外重了一些。
杨光掀开窗户上的布帘,看了看自己的屋子,见没有灯光,像是已经睡下了。
“你怎么不早说,什么时候回来的,小翠跟着回来了吗?说什么没有?”
门房见杨光这个样子和之前张扬跋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心里暗笑,脸上却是一副恭敬谦卑之相。
“就是吃过晚饭的时候才到的,小翠跟着回来的,不过好像瘦了好多,大嫂倒是没有说什么,而是小翠私下交代说是你回来若是醉了,就让你不要回房去了,明天一早再说。”
杨光欣慰一笑:“好在还有小翠!”说罢,就往内院走。
“杨管家,您这是要去哪里啊?”门房急了,追出门去。
“叫什么叫,我去老爷子房里看看。”杨光示意那门房说话声音小些,然后三步并作两步朝东厢房而去。
“谁啊?”一个苍老的声音问道。
门嘎吱一声开了,进来一个黑影,很快门就关上了。
“老爷,是我,杨光。”黑影摸索到床前,找到油灯和火种,一会儿,房间里亮堂了起来。
只见床上躺着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头发银白,身体消瘦,精神萎靡。
“你怎么来了,几更了?”老人眯着双眼,抬手遮住眼前的亮光。
杨光将油灯放远了一些,从桌子上倒了一杯水走到床前,扶着老人起来:“老爷,喝点水吧,今天小的不在,大概那些偷奸耍滑的又忘记来伺候您了。”
老人先是将杯中的水一口气喝干了,杨光给老人拍了拍后背,然后找了一个靠垫让老人靠着。
老人淡然一笑:“还好,小翠来过了,你小子今天能想着来我这里,我就知道,一定是你老婆回来了,对不对?”
杨光挠了挠头,笑了。
老人打了一个哈欠:“对了,听小翠说,你老婆给她说了一门亲事,还不在我们秀山郡呢。”
杨光一听,急了:“这个怂婆娘,一定是知道我对小翠有意这才故意将小翠支开的。”
老人斜眼看了杨光一眼:“好了,你随便找个地方凑合一会儿吧,老夫还想再睡一会儿了,你莫要吵我了。”
杨光只好将老人身后的靠垫取开,将老人小心扶着躺下。
老人见杨光一脸愁苦,半晌道:“你平日里对谁都可以颐指气使,就连对我对睿儿急了不是也会吼吼的吗?怎么在你老婆那里就无计可施了呢?”
杨光赶紧说道:“老爷,小的哪里敢给您和少东家吼吼啊,小的就是有一千个胆子也不敢对您和少主子不敬,不是吗?”
老人似笑非笑道:“好了,好了,我也不要你在我这里表什么忠心了,俗话说得好,一物降一物,既然你害怕她,那只有牺牲小翠了,唉,多好的一个姑娘啊。”说完,将脸转向墙去,给杨光了一个后脑勺。
杨光懊恼地走到火盆前用火钳翻了翻火,然后走到靠窗的一张矮榻前和衣躺下,脑子里乱成一锅粥了,不知何时,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此时,就在杨光的头顶上,两个黑影悄然跃下,迅速消失在院中的假山后。
“姐,什么都没有探听到,你说该怎么办?”
“不着急,走之前文浩不是说了吗?那个杨睿的宅院就在不远处,就让这个杨光好好睡觉,我们到杨睿那里走一遭。”
两个人正要离开,突然看见一个人由西向东而来,喘着粗气,脚步咚咚地直响。
走到东厢房,那人停下脚步,先是到窗户下听了听,然后小声叫道:“相公,我知道你在里面,给我出来!”
屋子里没有动静。
“你若是不出来,休要怪我罗四娘无礼了!”
很快门打开了。
“你什么事情不能等到天亮再说吗?”杨光将门关上,然后将罗四娘拉到一旁小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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