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凯之从一开始便料到这是一本万利的营业,但他更清楚,真正挣钱的,还是作坊。
因为精盐的制造,实在太容易了,只要愿意,有多少可以供应多少。
可两万两银子……
这个时代银子的购买力,可是惊人啊,就比如自己的师兄,一年的俸禄,也不过纹银百两,这笔银子若是在其他地方,保准可以一家老小过着不错的生活,之所以师兄穷酸,只是因为他住在洛阳的内城而已。
单说这小宅院的租金,就去了一大半。
陈凯之心里虽是震撼,面上却是不露声色,道:“还有什么交代吗?”
“还有就是小姐修了一封书信来。”郑东边说,边小心翼翼地取了书信交给陈凯之。
陈凯之接了,暂先收起。
郑东随即又道:“夫人说,姑爷在京里生活不易,不过既是投靠了师兄,令师兄是官爷,想来定会好生照拂姑爷的,不过……”
他皱了皱眉,想到自己来到这里,看了这这里的一切,显然事前没有想到陈凯之的这位师兄,似乎日子过得并不如意。
陈凯之则是含笑道:“让伯母费心了,我在这里过的一切都好,你也不要回去说什么,不过,我现在手头确实需要银子,你回去之后,请伯母将银子送来。”
郑东很爽快地点了头,陈凯之也就放松下来,留他在这里住了一宿。
而此时,已到了四月初八。
四月初八,据说是佛祖的生日。
这佛教自东汉年间,便开始传入,起初并不兴盛,只是在洛阳兴建了第一座寺庙,名曰白马寺,此后到了大陈建国百余年之后,才渐渐兴盛起来,天下寺庙如雨后春笋一般出现。
洛阳人总爱过节,其实和上一世的人并没有什么分别,没有节日,也要创造节日,一来喜庆,二来,也是讨个彩头。
早在三日之前,白马寺那儿,竟是送了一份佛帖来,说是请陈凯之今日去白马寺观礼,这使邓健在旁看了,不免酸溜溜的。
每日埋头读书,陈凯之也觉得烦闷,今儿又如近几日一样,又是春雨绵绵的,其实现在已到了春夏之交,可这缠缠绵绵的雨,却像是卯足了劲一样,非要下个痛快不可,偏生它又如一婉约的女子,既不愿痛快的走,偏生又委婉断续,以至这几日天难见晴,雨又零零落落。
陈凯之完全可以想象得出,白马寺那儿,今日无论是雨是晴,定会热闹无比,学宫也放了假,陈凯之便索性邀了邓健一道去。
邓健也是来了兴致,撑着有伞,在庭院这儿再三催促,陈凯之才是准备妥当,看了看天,不由道:“师兄,这样的雨,不必带伞吧。”
邓健一脸慎重地道:“读书人要注意斯文,为官之人该注意官仪。”
陈凯之顿时语塞,很好,你赢了。
陈凯之索性也取了一柄油伞,却不撑起,只夹在腋下,雇了轿子,二人便到了白马寺。
这白马寺山门耸立、殿阁如云、高塔入云,经过数百年的不断修葺和完善,早已成了洛阳一景。
而此刻,虽是淫雨霏霏,可是香客如云,果然如陈凯之所料想的那样。
虽是早料到,可陈凯之还是不禁咂舌,和师兄挤着进去,因着香客实在太多,绝大多数人都被挡在山门之外。
香客们无论穷富,只在山门外许愿,有绫罗绸缎者,取出金银来,作为香火,衣衫褴褛的,亦是慷慨,竟也舍得花数十文钱,买一柱香来朝拜。
邓健看得眼睛都直了,咕哝道:“圣人说,敬鬼神而远之,不平白糟蹋这钱,凯之,你看,啊呀,有人花银元宝买香。”
陈凯之早已见怪不怪了,只扯着他道:“我们到山上去。”
陈凯之有佛帖,所以大喇喇到了山门外,直接将佛帖递上去,小沙弥合掌朝陈凯之一礼,接着指引陈凯之和邓健二人进去。
进了山门,陈凯之方知这白马寺的浩大,殿宇与山峦重重叠叠,一眼竟看不到尽头,这里很清净,远没有山门外香客的纷扰。
小沙弥笑吟吟道:“陈施主,邓施主,且去清凉台小坐。”
陈凯之朝他颔首,一路欣赏沿途的风光,偶尔,也有和尚或者沙弥经过,个个红光满面,颇有宝相。
待到了这清凉台,陈凯之方才发现,这儿竟已有了不少人。
能接到佛帖的人,想来都是这洛阳的大富大贵之人。
沙弥通报之后,便见一禅师慈眉善目地站起来,朝陈凯之行了个礼,其余许多人,也随之朝陈凯之看来。
此时,这禅师道:“贫僧法海,陈施主闻名学宫,贫僧还怕陈施主不肯来,今日屈尊至此,万幸,万幸。”
陈凯之便忙作揖回礼道:“学生一介书生,承蒙看重,惭愧。”
接着,便接引着陈凯之至清凉台坐下。
这清凉台正在一处山崖上,借着地势,修筑了亭子,占地不小,坐在这里,宛如整个人悬在空中,在这里欣赏这最后的春雨,倒也有趣。
这里的贵人们,似乎对陈凯之都很好奇的样子,都在悄悄地打量着陈凯之。
见陈凯之这样的年纪,心里更是震撼,这禅师倒是给陈凯之作了介绍,当然,因为人不少,所以只介绍了几个重要的人。
这时,这法海禅师道:“陈施主,这位是西凉国国使钱盛施主。”
陈凯之朝那‘外宾’颔首点头,对方也笑着回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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