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来春闺大比的程序总是一样的,金榜一发,就该轮到三鼎甲最荣耀的时刻——披红游街,而随着这荣耀一日的谢幕,大比于世人来说,就已经算是过去了,可对于新取之进士来说,重头戏却是刚刚开始,此无他,吏部选官才是决定众新进士们命运的最大关碍之所在,倘若时运不济,得了个苦差,那就别说啥远大前程了,怕是连一任官都难以支撑得过去,正因为此,在这等节骨眼上,众新进士们可是不会有甚谦让之说,有门路的早就跑去打点了,至于没门路的么,则忙着拜座师、找码头,生生搅得京师官场一派的乌烟瘴气,所谓的斯文扫地莫过如此。
一个巴掌是肯定拍不响的,新取进士们固然是在忙着走门路,而诸方势力们其实也在借着这么个机会收门下,当然了,也不是什么人都有收门下的资格的,个中一等地位的其实就几家,三爷、四爷、八爷算是头一等,论地位,眼下弘晴这个仁郡王显然也能并列其上,至于二等的么,就是其余诸位阿哥,接下来才轮到那些大学士之类的显贵,只不过资格归资格,却并不是所有的豪门都热衷此道,实际上,一等地位里的四爷与弘晴都是从不行此勾当的,而三爷与八爷么,对此却是热心得很,每回总是借机网罗上不少的人手,以为己方势力增添些新鲜血液,这都是官场潜规则使然,虽是丑陋不堪,却又是派系壮大所不可缺之事。
四爷不收门下,那是因为他要扮演孤臣,不得不表现得清高无比,至于弘晴么,则是没这个需求,没旁的,若是真将老十五兄弟那头的实力算将起来,他眼下所拥有的潜藏实力其实已经不比三爷差了,再要去广收门下,那可就不止是要遭圣忌,怕是连三爷也要坐不住了的,这等蠢事,弘晴自是不会去干,但凡有有人请托上门的,一律不讲情面地打了回票,久而久之,也就没人敢再来弘晴门上骚扰了,倒也能乐得落个清闲。
弘晴不借大比之际收门下,却并不意味着对选官不重视,没旁的,此番不止是萧玄武这个未来的妹夫要参与选官,其新收的三名门下也在选官之列,只不过弘晴关注归关注,却并不打算亲自出手干预此事,仅仅只是让老十六去盯着便好,左右有老十六这个人精在,原也无须弘晴去操心这等小事的,每日里该干啥还干啥,可谓是四平八稳得很。
“陛下有口谕,宣,仁郡王弘晴,养心殿觐见!”
弘晴这段时日只想着低调做事,越稳越好,不过么,这等心愿显然实现不了,这不,忙乎了一上午,天都已将近午时了,弘晴刚想好生歇上一口气,秦无庸就领着两名小太监来了工部,宣了老爷子的口谕。
“臣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老爷子有口谕,谢恩乃是题中应有之义,却也无甚可稀罕处,然则弘晴心里头却是翻滚开了,没旁的,今儿个一早他才刚进宫请过了安,也就只是跟老爷子拉了拉家常,没见老爷子有甚特别的事儿要交待,这都已快到午间的休息时分了,老爷子却突然来了口谕,显见必有要事发生,问题是弘晴想破了头,也没能想到能出甚大事的——与兵部那头的龃龉早已揭过,眼下两部门之间的配合早已走上正轨,问题虽还有,可都是些细微的工作矛盾罢了,算不得甚大事,至于诸方势力角逐的吏部选官一事,弘晴也没直接插手,至于工部事宜么,也一直都平顺得很,更不曾听说国内近来有甚大事发生,可老爷子却如此急地来唤,这里头显然是别有蹊跷无疑。
“王爷,您请!”
秦无庸一贯的慎言慎行,尽管已是瞧出了弘晴脸上一闪而过的困惑,却并不曾出言解释,哪怕弘晴趁着起身之际,将一张折叠好的银票子弹入了其之衣袖中,秦无庸也不曾有甚反应,仅仅只是面无表情地出言催促了一句道。
娘的,这喂不熟的老狗!
尽管早就知晓秦无庸的性子,可这么多年以来,弘晴塞给其的银子少说也有数万两之多了,还真就不曾从其口中得到过甚有用的信息,自不免有些恼了,尽管不曾发作,可望向秦无庸的眼神里已是微带了一丝的寒意。
“王爷,陛下刚见过三鼎甲,时已近午,若是让陛下等久了怕是不好,您这就请罢。”
秦无庸可是能混到太监总管的人物,观颜察色的能耐自是不差,尽管弘晴脸上的不耐之色只是一闪而过,可其却是看出来了,心底里自不免有些发毛,赶忙陪着笑脸地解释了一句道。
“有劳秦公公了,您请。”
一听秦无庸这般说法,弘晴的心头不由地便是一跳,没旁的,萧玄武可是位列三鼎甲之中,而今老爷子突然来旨意,闹不好便跟萧玄武有关,只是到底是喜还是忧却是不好说之事了的,弘晴的心中自不免颇有些忐忑,可也不好再多追问,也就只能是拱手谢了一声,缓步便向皇城方向赶了去……
“孙儿叩见皇玛法!”
弘晴心思虽重,可脚下却是不慢,半柱香左右的时间便已赶到了养心殿中,方才进殿,入眼便见诸位阿哥也都到了,一个个满头大汗的样子,显然也是刚到不久,至于张廷玉等大学士则一个个神闲气定,显然是早就在殿内的,而高坐在龙床上的老爷子这会儿心情似乎不错,正自与诸般人等笑谈闲扯着,弘晴见状,紧绷着的心弦当即便是微微一松,不过么,却是不敢有甚失礼的表现,疾走数步,抢到了御前,恭谨万分地便是一个大礼参拜不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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