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儿叩见父王!”
方一回到诚亲王府,弘晴连歇息都顾不上,便已是直奔了内院书房,这才刚从屏风后头转将出来,入眼便见三爷面色阴沉地端坐在上首文案后头,弘晴原本就烦的心情顿时便更烦上了几分,此无他,在路过西城之际,弘晴已从曹燕山处知晓了城中流言四起的消息,以弘晴对三爷的了解,又怎可能猜不出三爷到底在气恼些甚,只是这当口上,也不是解释的时候,弘晴也就只能是强压住心头的躁意,疾步抢上了前去,恭谨万分地便是一个大礼参拜不迭。
“免了,坐!”
三爷虽是正在火头上,可也不好一上来便对弘晴兴师问罪,不过么,叫起的声音里却是明显透着股浓浓的怨气。
“谢父王隆恩!”
三爷语气里的怨气是如此之浓烈,以弘晴之精明,自不可能会听不出来,不过么,弘晴却是并未急着出言辩解,仅仅只是恭谦地谢了恩,而后腰板一挺,就此起了身,缓步行到了一旁的几子后头,一撩衣袍的下摆,就此端坐了下来,摆出了副恭听训示之乖巧模样。
“更山(梁绪文的字)的案子是怎么回事,嗯?”
三爷等了等,见弘晴并无开口解释之意,眉头不由地便是一皱,不耐地便发问了一句道。
“好叫父王得知,事情是这样的,今儿个午时前,皇玛法处转来了份朱批,乃是广西道监察御史陶彝弹劾吏部侍郎梁绪文的折子,于其后,有皇玛法亲笔批文曰:酌情处置。因此事起得蹊跷,孩儿暂时尚未下文诸有司各处,然,皇玛法既是有所批示,事亦拖不得许久,明后日便须得有所定夺。”
弘晴并未因三爷的语气不善而有所慌乱,恭谦地行了个礼之后,这才不紧不慢地将事情的原委解说了一番。
“哦?”
尽管弘晴已是将前因后果解释得很是分明了,可三爷却显然并不尽信,此无他,城中如今疯传的流言与弘晴所述大相径庭,再者,三爷虽已没了差使,可对朝中的动态还是心中有数的——如今所有的折子处理程序皆是由诸大学士抄写完节略之后,便往弘晴处送,唯有经过了弘晴的朱批之程序,方才会转呈御前,似陶彝这等微末之官并无直接请见老爷子的权力,其之折子按正常程序是无法直接递到御前的,正因为有着这两个因素在,三爷对弘晴的解释也就只是将信将疑罢了,不过么,三爷倒是没直接出言质问,仅仅只是不置可否地轻吭了一声。
“小王爷,按您所言,陶彝的折子莫非是有人特意转呈到了陛下处的么?”
三爷不好问的话,自有李敏铨待劳了,这不,三爷的轻吭之声方落,李敏铨已是会意地出言质疑了一句道。
“确实如此。”
尽管心中对李敏铨的离心已是有着极大的不满,然则弘晴却是不会带到脸上来的,仅仅只是声线平和地给出了个肯定的答案。
“唔,若真是如此,能为此者必不多矣,除了诸位阿哥之外,也就只有六位大学士能办得到,且不知小王爷可有所察否?”
李敏铨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可口中却还是不依不饶地追问着,所问的问题大多是站在了质疑的立场上,摆明了就是在帮着三爷当这么个恶人来着。
“目下尚难断明。”
李敏铨这个问题可就有些诛心的,乍一听似乎只是就事论事,可实际上却是暗藏机锋,隐隐暗指弘晴有借机拔除三爷羽翼之嫌疑,以弘晴之睿智,自不可能会听不出个中之意味,心中的火气当即便狂涌了上来,不过么,好在城府深,倒也没当场爆发,仅仅只是实话实说地回应了一句,心底里却是躁意狂涌不已。
弘晴的躁意固然有着对李敏铨不满之故,可更多的则是在为自身所受的限制而伤着脑筋——别看弘晴眼下是高居中枢之地,看似位高权重,可实际上么,人却是有被困中枢之嫌,在对局势骤变的掌握上,能力不单不增,反倒是降低了不老少,没旁的,畅春园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就连李敏行这个副将衔的王府侍卫统领都难进园半步,就更别说旁人了,“尖刀”虽强大依旧,可所得的消息却无法及时转送到弘晴处,唯有等弘晴下了班,方才能办得到,如此一来,消息的滞后也就是难免之事了的,要想及时应变自也就没了可能,错非如此,此番也不致于被三爷误会到了这般之地步。
“当下要紧的是如何应变,至于究竟是何人所为,将来自可见分晓,何须急在此时,本末倒置又岂是智者所应为之事!”
这一见李敏铨在那儿喋喋不休地含沙射影个没完,陈老夫子可就看不过眼了,一皱眉,冷声便呵斥了其一句道。
陈老夫子这么一开口,李敏铨可就不敢再多啰唣了,本来么,那么些诛心的问题就不是李敏铨自己想问的,他不过是替三爷发问罢了,而今,陈老夫子既是出言打断,他自也乐得赶紧闭嘴,此无他,说到底李敏铨对弘晴还是很有畏惧之心的,尽管已是决定紧抱着三爷的大腿了的,却也不愿将弘晴得罪得太狠了去。
“夫子所言甚是,而今这个局面却是须得好生商榷个稳妥的应变之道,唔,更山其人,小王还是了解的,为人一向踏实,也算得勤勉,当不致贪墨若此,想来应是有小人在其中作祟,终归须得设法还其清白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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