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
三阿哥府的后花园中,一身白袍的陆纯彦正端坐在一栋临池的亭子间中,手持着张小纸片,看得极为的入神,一见及此,兴冲冲地从园门处行将进来的三阿哥脚下不由地便是一顿,不过么,倒也没怎么耽搁,疾步便行进了亭子中,喜滋滋地唤了一声。
“三爷回来了,坐罢。”
听得响动,陆纯彦这才抬起了头来,将手中握着的纸往几子边一搁,声线平和地招呼了一声。
“先生,今儿个四叔领着我等大闹了一场,总算是将局势扳了回来,呵呵,好叫先生得知,事情是这样的……”
三阿哥一向视弘晴为夺嫡道路上最大的障碍,但凡能令弘晴吃瘪的事儿,三阿哥从来都是喜闻乐见得很,兴致一起,话便说得个滔滔不绝,言语间自是没少夸大弘晴的狼狈状。
“哦?陛下末了又将仁亲王唤了回去么?”
陆纯彦始终静静地听着,直到三阿哥说到散会后,诚德帝又将弘晴传唤了回去之际,眉头立马便是一皱,也不等三阿哥将话说完,便已是紧赶着打断道。
“确是如此,呵,想必是因着朝令夕改之缘故,要好生安抚一下老大那厮罢。”
三阿哥不以为意地一笑,自以为是地便下了个判定。
“三爷是在想当然罢,事情怕是要向最坏的方向发展了。”
这一见三阿哥在那儿自鸣得意,陆纯彦当即便冷笑了起来,毫不容情地便给其猛泼了一盆凉水。
“嗯?先生此言何意,请恕学生愚钝,还请先生指点迷津则个。”
一听陆纯彦这话蹊跷,三阿哥不由地便是一愣,眉头微皱地想了好一阵子,也愣是没能搞懂问题到底出在何处,不得不恭谨地拱手求教了一句道。
“今上生性多疑,正因为其多疑,方才有可资利用处,若非如此,无论是三爷您还是雍亲王,都断无崛起之可能,然,也正是因其多疑,一旦行事稍过,必惹其猜忌,此番趁势围剿仁亲王本是手妙招,可惜啊,被方灵皋从中一搅合,却是败矣,若是陆某料得不差的话,今番不单没能算计到仁亲王,反倒会令今上再次大用于其,功败垂成,莫过于此,惜哉,惜哉!”
面对着三阿哥的诚心求教,陆纯彦并未卖甚关子,但见其满脸憾色地摇了摇头,将时局之可能演变细细地分析了一番。
“既如此,当何如之?”
听得陆纯彦这般分析,三阿哥原本兴奋的心情早不知跑到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惶急与忐忑,好在城府还算足够深,除了额头见汗之外,倒是没甚太失态的反应,但见其再次朝着陆纯彦一拱手,急迫地问计道。
“三爷莫急,且先看看这个再说。”
陆纯彦并未急着解说对策,而是将先前揣摩的那张纸递到了三阿哥的面前。
“啊,这,这……”
纸片上就只有几行不算大的字罢了,可三阿哥只扫了一眼,脸色却是陡然狂变不已,惊惧交加之下,当即便语不成调了,没旁的,只因那张纸上所记载的赫然是诚德帝的病情报告!
“此消息出自太医院,当不致有假。”
当初为了取信三阿哥,陆纯彦已是将百官档乃至大多数官面上的人物都交了出去,至于暗底势力么,也交出了大半,可最紧要的几处暗底势力,陆纯彦却始终扣在手中,没旁的,只因他真正效忠的对象并不是三阿哥,而是八爷,之所以尽心尽力扶持三阿哥,不过是想借其之手打倒弘晴,而后再寻机救出八爷,重整旧河山罢了,似太医院中乃至宫中的诸多部署,陆纯彦就始终不曾交到三阿哥的手中,此时他也不想多言解释个中之来由,仅仅只是简单地给出了个判定。
“呼……,原来如此,皇阿玛既是大限将至,老大那厮如今又再得其宠信,要想扳倒其,却恐是难了,先生可有何教我者?”
三阿哥近年来崛起得虽快,可基本上靠着的都是八爷遗留下来的势力,至于他自己么,虽也提拔了不少的心腹手下,可大多都是官面上人物,于暗底势力之建设方面却是凡善可陈,还真就不清楚诚德帝的病情居然已恶化到了这般田地,这当口上,他也顾不得去追问陆纯彦的消息之来路,而是长出了口大气,强自平抑住了激荡的心情,急切地再次出言求教道。
“三爷莫慌,且听陆某细细道来,这么说罢,太医院那帮医正为自家小命故,纵使明知今上龙体已大是不堪,也断然不敢公然宣告,更不敢对今上明言,此乃太医院之惯例耳,故,今上必定尚不知自身大限将至,此正是可资利用之处,三爷归来前,陆某便已斟酌良久,现有明暗两策可支应眼前之局势。”
不能打垮弘晴,就意味着断难救八爷脱困,从此意义来说,就算三阿哥不问,陆纯彦也会全力为其绸缪的,只是兹事体大,陆纯彦也不禁微有些犹豫,概因他所思之策极为的冒险,一旦不成的话,后果实难逆料,偏偏成功的可能性如何,他也有些个拿捏不定,自也就没急着详细解说出来。
“哦?学生愿闻其详,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这一见陆纯彦话说到要紧处便打住了,三阿哥登时便急了,也没去细想陆纯彦为何会如此谨慎,紧赶着便出言催促了一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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