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霍然直起身, 抬眼望着坐在她旁边的女子,她揉了揉眉心,道:“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没想到在我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你。”
“我那冷宫太冷了, 偶尔也是可以出来走走。”玉懿含笑道。
“以前怎得不见你出来?”太后目光清冷地看着她,“今日究竟吹什么风了, 竟把闭宫多年的太妃娘娘吹来我这芙芜宫?”
玉懿稍稍挪动身子, 挨近眼前这个,面容冷若冰霜的太后, 她幽幽地道:“你不是也没有来寻过我。”
太后闻言怔怔地看着她,这女子那双狐狸眼半含着秋水, 就这么撞入她的眼中。熟悉的脸庞,熟悉的气息, 玉懿——依旧是这般妩媚、摄人心魂、楚楚动人。
少时就有倾城的容颜,如今都半老徐娘——太后倏地转开脸,神情淡漠, 声音平静:“我为何要寻你?”
玉懿闻言浅笑道:“我知道你这辈子都不会主动找我,所以我来找你了。”
“你干脆一辈子别出来!”
太后冷冷地说出这句令玉懿很是难受的话,玉懿不禁苦笑一声, 她竟希望自己不要出现么?
玉懿轻道:“你可还在怪我?”
“你回你的冷宫去吧。”
太后波澜不惊地看了她一眼,旋即捂了捂肿胀生涩的眼睛, 掀开被褥正欲起身, 蓦然之间, 只觉后脑勺沉重下降,一阵天旋地转,浑身无力支撑不住便要跌落。
随即而来的不是硬邦邦床榻,却是跌落在一个柔软的怀抱,并伴有淡淡的馥郁幽香,太后浑身僵住,她倏尔抬头,却见玉懿弯着唇角,目光柔和,笑吟吟地道:“小心一点。”
太后却推开她,站起身来:“太妃娘娘,你今日来芙芜宫寻哀家有何事?”
“无事便不能来看看你么?”玉懿望着女子消瘦的身影,轻声道:“这些年,本宫已经想通了许多事情。”她顿了一下,亦站起身,缓缓道:“强求不来。”
太后怔了一下,漠然道:“当年若不是你如此固执,又怎会落到今日这个境地。”
“谁没个冲动轻狂的时候。”玉懿无声笑了笑,“你已是大同女君,何必与我一个小小的女子计较?”
太后却没再搭话,她径直踏下寝室,走出去唤来守在殿门的宫女,问道:“可有看到大将军?”
宫女福了福身,答道:“回陛下,大将军与白统领不久之前便已出宫。”
太后沉默半响,道:“方侍卫呢?”
“这个...”宫女支支吾吾地道,“好像是方府来人传话,方侍卫便一副急匆匆的样子,也出宫而去,想来应该是回方府了。”
太后微微颔首:“你下去吧。”宫女福了福身,方才走了几步,又听得太后声音传来:“慢着。”
宫女急忙回来,恭身道:“陛下有何吩咐?”
“以后没有哀家的旨意,任何人不许擅自闯入寝殿!”听太后的声音分明是生气了,宫女噗通一声跪下来,哆嗦着说道:“陛下,奴婢知错。”
玉懿缓步而来,当着太后的面,扶起俯首在地的宫女,道:“本宫这个不速之客,倒连累你这丫头了。”
这太妃娘娘在女君面前,竟如此大胆,宫女身子抖的更加厉害,双腿发软便要再跪下去,可她的肩膀被太妃扶住,她是跪不得,又站不直。
太后却也不阻止,只冷眼旁观:“你也知道你是不速之客?”
“想当年,本宫来你这芙芜宫,也是出入自由的。”玉懿垂下眼帘,眉心轻轻蹙起,望向太后的眼神当中,似乎添了一丝哀伤,“没想到这一转眼,物是人非。”
太后呵斥道:“休要再提当年之事!”早已尘封落土的记忆,她不想重新揭开,再次体会那种滋味。
玉懿笑吟吟看着她:“好,你说不提便不提。”
“太妃娘娘...”宫女无措的看了看玉懿,又抬眼望向太后,“陛下...”亲耳听着在圣宫中身份至高无上之人的谈话,她这么横在中间,很难受啊!
太后挥了挥手:“行了,你下去吧。”
这话音刚落,宫女仿佛如释重负,弯着身子扭头落荒而逃。
“你还不走?”太后冷眼。
玉懿环视了一圈,唇角弯起浅浅的笑,道:“你这芙芜宫如此清冷,本宫留在此处添点人气,如何?”
太后脱口而出:“不需要!”
玉懿面露一抹娇嗔的神色,道:“别这样,本宫好不容易重见天日,可这圣宫早已不是当年的圣宫,那些姐姐妹妹呀,我一个个都想不起长什么样,思来想去,想起你还在呢,就来寻你。”
太后一脸“懒得理你”的表情,拢了拢衣襟,转身走到书案前落座,她看着堆满案几厚厚一摞的奏折,只是半个月未批阅,便已堆积如山。
无论如何,政务不可荒废。
玉懿远远地看着端坐在高位上的女子,嘴角缓缓上翘。
她悄然走过来,静静伫立在太后的书案旁边,即不离她太远,也不太近,瞧着她阴晴不定的脸色,也识趣地不出声打扰。
太后全神贯注,目光一直落在奏折上,手中擎住笔正欲批注,眼梢余光不经意间,瞥到案上透下来的一道阴影,手指不禁微顿,旋即极快收回目光,提笔在奏折的最角处落下批字。
一本接一本,太后已全身心投入处理国家大事,更不知何时,日落已西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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