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迟急急忙忙地捻起袖子要给他擦干净, 却被他一把钳住了手腕。
男人猩红的眼眸直直锁住她, 颜迟像是被他的目光缠住, 她几乎能听见血液冻结, 骨骼颤抖着碰撞的声音, 她止不住地浑身战栗起来。
“施……主……对不……”她吞吞吐吐地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就在她觉得男人会咔嚓一下扭断她的胳膊时, 却感觉手腕处一松, 她诧异地看着男人,发现他已经闭上了眼睛。
颜迟心里一咯噔。她微微张着嘴,伸手叹了叹男人的鼻息。男人呼吸匀稳, 就像睡过去了一般。
颜迟连忙从他身上起来。
“方丈,弟子打扫寺门前去!”她丢下这句话就飞快地踉跄着脚步离开了这里。
方丈看着远去的人影,又看向躺在地上的人。念珠突地崩开, 珠子四处散落, 他叹气,“躲不过, 躲不过……”
凶残暴戾……杀人不眨眼……
颜迟收拾包袱的时候脑袋里一直循环着这几个字, 她知道自己这次惹了大麻烦, 等那个黑袍男子醒过来后, 她铁定完蛋了。
从西禅院一回来, 她就火急火燎地收拾着东西, 现在不跑,更待何时?反正她早就决定要离开这里的,现在只是提前了日期而已。
她趁着这时候大多数人都在打扫或是在早修, 从小偏门溜了出去。
————
窄小的木棚周围飘着食物煮熟的香味。木棚底下稀稀拉拉地坐了几个人。
“客官, 您的面。”店家将一碗面端到木棚最边缘的角落处。
“多加了辣椒面没?”缩在木凳上,全身包裹地严严实实的,只剩下半张脸的人开口道。
“加了,加了!”店家从脖子那里取下汗巾,擦了一下汗。
“嗯,多谢。”
“客官请慢用!”店家一面笑着一面回到挑担处,心里却生下些许疑惑,这天气也不冷,这位客官怎么裹得这么严实,不闷吗?不过这也不是他该操心的事情,他甩了甩头,抹了一把抹布,继续和面。
颜迟四处张望了下,然后取下挂在脸上的布。头皮有些不舒服,她扯了扯粘黏得不太贴合的头发,生怕一个不小心头发就滑下来了。
碗里的东西红亮红亮的,中间散着一小撮绿绿的葱花。她闻见肉的香味,迫不及待端起碗,先喝了口汤。很久没喝过有油沫星子的汤了,暖汤一下肚,她满足地叹了一口气。
还没吃上一口面,旁光就看见斜对面浩浩荡荡来了一队穿着黑玄甲的兵官。她赶忙低下头,一只胳膊挡住了脸。
整齐的步伐踏在地面上,夹杂着灰尘的轰鸣越来越近。颜迟的心砰砰砰地跳了起来。兵刃的铁腥从身边划过去,黑色队伍掠过了小木棚。偷偷瞟见他们往后边走去后,她刚要卸下一口气就听见后面传过来一道冷冷的声音。
“你,转过来。”
颜迟心尖儿一凛,她保持着镇静,从容地往嘴里塞了几根面条。
“说你呢,转过来!”后面那人似乎动了怒气。
颜迟将嘴里的面吞下去,转过身。
一条胳膊抱着,横过胸膛,一只执着长刀,站在黑色队伍前面的那人上下打量着她,接着那人抽出一张画纸,打开,看看画纸又看看她。
颜迟感觉到对面的人的视线像毒蛇一样在她身上逡巡。她紧张地咬着唇,心跳加速,快得像是要蹦出胸口,整个人呈一种紧绷的状态。
“走!”终于,领头那人一声令下,黑色队伍齐齐转身,从她面前走开了。
“呼……”颜迟转回来,执着筷子的手有些发抖。她摸了一把自己额头上冒出的冷汗,指尖染上黑黄黑黄的颜色。糟糕,掉色了!她赶紧在额头上系上一块布。
“还没抓住?唉,也不知道那聚山寺的和尚怎么得罪王爷了。”
“据说王爷悬赏黄金千两来捉拿他呢!”
“啧……”
颜迟面无表情,机械地咀嚼着面条。
“哎,别扯这些了……说起来明日便是嵩雎书院的入学测试了吧?唉,我啥也不求,就求祖坟能冒点儿青烟,让我那不成器的大儿子沾些光,能考进去。”
“老兄,你大儿子要是考上了,那可是不得了的事!”
嵩雎书院。
颜迟嚼着这几个字,凝思良久。
清雨缠绵,淅淅沥沥。
门童背倚着柱子,打了个呵欠,咋见一云衫小公子手执一把素色油纸伞立在面前,他伸长脖子,问道:“公子”
小公子上前几步,收了伞,一张略显粗黑,眉宇却十分秀气的脸出现在眼前。小公子向他作了个揖,“我是前些日子刚通过入学测试的学生,今日前来报道。”
门童道:“敢问公子姓名”
小公子沉默了一会儿,“颜迟。”
门童点点头,“公子且稍等。”说完便急急走向里院。
颜迟目送着门童走远,然后仰首,看着门匾上苍劲有力的四个大字:嵩雎书院。
蕲阳第一书院。
自古以来,大多书院都坐落于幽山静林之处,这嵩雎书院却与其它书院大不同。它是少有的坐落于京都闹市之中的书院。
这与它的起办人不无关系。
此书院乃两百多年前两位舜玉侯爷亲联所办。
因两位侯爷深感现下书院毫无讲学之风,且门第观念深厚,严重阻碍学术发展,遂联合在皇城创办了嵩雎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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