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铖皱了皱眉,淘好了米下锅,一转身坐在了小板凳上,手脚麻利地点着了柴禾。
原先他母亲还没过世的时间,教过他做饭。后来他一直流浪,除了生火煮粥,其余的也很少能排的上用场。
不一会儿,灶膛内的火越烧越旺。
苏雪桐没有走远,就坐在院子里桃花树旁的小凳子上,手里拿着竹竿,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地面。
她抬起眼睛,刚好能看见厨房里的司铖,只见他低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灶膛内的火苗。
橘色的火苗好似在亲吻他那张棱角分明的侧脸,虽然他年纪尚小,五官还没有完全张开,但眉目间的清隽和眼神中偶尔会露出来的坚毅,似乎已经彰显出了未来的不凡。
苏雪桐在心里对司铖的变态程度,做出了一个小小的评估。
如果满分十分为最变态的话,那么现在的司铖能得四分。
他目前还处在抖M的状态。
要不然呢,没谁愿意站着挨打!
司铖都十三岁了,没来苏家之前的生活常态就是流浪。
按理说,司铖在伤势好了之后,完全可以离开苏家,继续一个人讨生活。
毕竟,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那么问题来了,司铖为什么宁愿挨打也不走呢?
还有司铖胳膊上的可是枪伤。
苏雪桐觉得自己从养养那里得到的只有一些基本信息,像一些深入的问题,那个养养却没有跟她交代过。
比如司铖为什么会中枪。
还有,苏雪桐的脑海里也只有一些大事记,比如三年后,司铖会成为白木山上的土匪扛把子,再两年后和亲生父亲相认。
但他如何成为土匪的,又不得而知。
这两天,苏雪桐在心里叫了很多次养养。
那个破小孩的影子,却始终没有出现。
果然是精神上支持她……关键的时候,没一点屁用。
总的来说,司铖就是好惨一男的。
她也好不到哪里去,她是好惨一女的。
吃了晚饭,苏雪桐就回了正屋。
谭秀珠的腰疼的厉害,折腾了一下午,这会儿居然睡沉了。
苏雪桐听见了外头的大门吱呀了一声,一低头,脱鞋上炕。
啧啧,深秋十月的夜多凉啊!这么冷的天,也挡不住小变态出门去约会。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床前白月光,心里鞋两双。
——
谭秀珠在床上躺了十来天,才下地。
其实早几天她就可以下床了,不过是为了彰显一下自己的不可或缺性。
这十来天,苏家基本上顿顿稀饭,像样的炒菜是没有吃上,更别提馒头了。
倒也饿不着,蒸红薯蒸土豆管够。
这是不用刻意减肥,就能瘦的节奏。
苏雪桐觉得自己肯定瘦了。
一大早起,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自己的小肚子挺的分明没有以前高。
苏家只有一面椭圆形的镜子,还是苏言和与谭秀珠结婚时,专程去隆城的百货商店买的。
镜子也就比脸大了一点儿,照不了全身。
况且,谭秀珠把那镜子当成了传家宝,每天早上自己照完,就收进了抽屉里。
往常,她还能撒撒娇,说“娘,我要照镜子”。
现在……她一个“瞎子”照什么镜子啊!
苏雪桐捏了捏自己圆润的小胳膊,好像也没瘦多少啊!
来的这破地儿,想看看自己长什么样,都费劲。
一踏出正屋,正好看见司铖拎着个水桶,要出门。
苏雪桐的心思一动,脆生生地开口:“小叫花子,你要去哪儿?”
“打水。”司铖停住了脚步。
缸里的水只剩一半了,虽说没人叫他去打,可与其等着谭秀珠使唤他,倒不如他提前把该干的都干了。
“我也去。”苏雪桐拿起了搁在墙边的竹竿,摸索着下了正屋前的台阶。
谭秀珠从厨房里探出了头,“你不许去。”
“娘,我都好多天没有出过门了。”苏雪桐嘟着嘴,撒娇。
要不怎么说闺女是亲生的呢!
苏雪桐撒起娇来,颇得她的真传。
谭秀珠对着谁都能□□来心肠,对着一个自己的翻版,却是万万不能的。
她纠结了片刻,一转身语气生硬地嘱咐司铖:“你看好了桐丫儿。”
司铖低眉顺眼地点了点头,一转身向着门外的时候,眼神中一片清冷。
白木河在白木镇的外头,镇上的大户人家用水,都是赶着驴拉着自家的板车,一次带回去好几桶,够一家几口吃上一两天。
苏家是有板车的,那板车的主要用途就是一月往城里送一回酒。
司铖不知道他没来的时候,苏家用不用板车拉水。反正他来了之后,就再也没有用过了。
通往白木河的路,司铖一天要走上好几回,他腿脚利索,即使是挑满了两只木桶,这一路,他也顶多歇上一回。
可今儿这一路走的格外的慢。
一路无事到了白木河边,司铖回头嘱咐:“你就呆在上面,别下去了。”
说起来可笑,苏雪桐到河边就是为了瞧一瞧自己的倒影。
好检验一下这十来天的红薯减肥大法,到底有没有奏效。
她充耳不闻,比司铖还要先迈脚。
这河堤虽然不高,但很陡。
司铖眼见着团子冲了下去,心里冒出来一个念头:如果他不叫停的话,她会不会直接冲到河里去?
无独有偶,苏雪桐也是差不多的念头。
她在等司铖叫停。
眼见离河也就三两步的距离,她并不减速。
“停。”
苏雪桐的一只绣花鞋踏进了河边的泥沙里,另一只已经湿了一半,终于等来了司铖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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