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曾想, 顾庭和晏仰均最后谁都没约成艾瓷。
因为艾瓷的房门口被人放了一个水缸。
一只大胖草履虫在其中欢快地游动着, 天真又无邪。
“出来吧。”艾瓷只是平静地扫了那虫一眼, 就移开了视线, 对着虚空淡淡道。
“艾小姐。”
一个男人应声从楼梯间拐角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 他满身的狼狈, 一身名贵的西装已沾满了灰尘, 满面乱糟糟的胡须纠缠成一团,唯一露出来的部分还东一道西一道地被划了细碎的伤口和污渍,叫人认不出他的真面目。
但艾瓷还是认得他的。
这人正是之前在电话中听见贾家出事, 说什么也要赶回去的贾鲍甫。
贾鲍甫一瘸一拐地走到艾瓷跟前,突然“扑通”一声跪下了:“求您……救救我!只有您能救我了!”
艾瓷探究地看着贾鲍甫,一时没有说话, 一双澄澈的眼睛紧紧盯着他, 似乎将他的心思看得透彻。
片刻后,她终于道:“你能逃出来也属不易, 进来吧, 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说清楚。”
艾瓷曾在贾鲍甫身上留过一道神识, 只是在进入优若佩的地盘之后, 被她当作图谋不轨的探查给打了回来, 因而也就不了解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是看贾鲍甫的样子, 他一定是在那里发现了什么与她有关的事情,毕竟他原来可对她没这么恭敬。
“这人是谁?”顾庭一身休闲家居服,从艾瓷身后走了出来, 皱起眉头问道。
“是贾鲍甫, 他是来求救的。”艾瓷回身回答了顾庭一句,便转头示意贾鲍甫跟上。
贾鲍甫抱起地上的水缸跟在艾瓷身后走了进去,许是终于见到艾瓷,他强撑着的心弦终于彻底断裂,露出一丝恐慌来。
他瑟瑟发抖地在椅子上坐下,紧紧地抱着水缸不敢松手,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顾庭拖动椅子发出的一点轻微声响就能吓得他跳了起来,震得那缸里的小胖虫不满地吐了个泡泡,呲了他一脸水。
艾瓷把一杯热茶推到贾鲍甫面前:“你既来找我求救,就应当知道,我这里相当安全,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贾鲍甫的胸膛剧烈起伏了两下,眼底现出巨大的恐慌,牙齿打颤,似乎回忆起那事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贾家人……全死了,浑身溃烂,死状极惨。那些人,不,那些妖怪太可怕了!还好它们没有发现我,我便误打误撞逃进了贾家的密室。”
“我原以为,那里一直藏着一个宝藏,现在才知道,那不过是一个催命符罢了。”
“空的,密室是空的,只有一本册子,是贾家先祖留下的记录,记录他当年追随他主子的所见所闻……”
而贾家先祖贾鉴风的主子是秦代一位贵女。
那贵女,名叫杜慈佩。
她不过是一个被当朝凌渝王收养的弃婴,却因为凌渝王无所出,便被当作亲生孩子一般养大,还给了她一块封地,对她很是宠爱。
杜慈佩有两个心腹,除了贾鉴丰,另一个,叫唐修。
贾鉴风是个惯会见风使舵,阿谀奉承,讨人欢心的人,因此更受杜慈佩器重,当年杜慈佩对艾瓷做的那些小动作,皆是吩咐他去办的。
而唐修则要木讷寡言许多,向来只顾埋头做事,只是因为能干才被杜慈佩放在身边,管理她封地上的一应琐事。
“前面这段不必多说,我知道得很清楚。”艾瓷轻轻扣了扣桌面打断他。
那段故事,事关她、容曜、杜慈佩、艾斯北四个人的一段公案。
简单说来,不过是杜慈佩想害她,艾斯北却护着杜慈佩,而容曜想为她复仇,却死在了这两人的手下。
她也是在那一刻,彻底对艾斯北死了心。
“你就从天元七年之后的事情说起吧。”那是她因容曜之死痛愤交加,选择休眠的时候。
艾瓷看似平静,尾音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顾庭多看了她一眼。
贾鲍甫点点头:“好。”
“杜慈佩自从从你身上得到了她想要的东西,气运大变,简直如同天命之子一般好命。她这人不知低调,因此很快就引来了一个人的注意。”
“那个人搜集这种极盛的气运多年,一下子就盯上了杜慈佩,将她和两个侍从一并掳走了……”
“至于后面的事情,要想知道细节,还是得由这虫子来说上一段了。”
“你哪来的这虫子?”艾瓷问道。
这草履虫分明是那毛熊国小吕的后代,怎么会在贾鲍甫手上?
贾鲍甫解释了一下。
他是在逃命路上捡的这只草履虫。
彼时那小虫被一阵突然刮来的风糊在他的脸上,黏黏腻腻的,他一度以为是一坨鸟屎。
待他擦了把脸,就从自己的胡须间揪出来了这只呲哇乱叫的草履虫。
远远地,他还听见有一个空灵的女声传来:“带上它,去找艾瓷,她能救你……”
那女声又隔空给他传授了此虫何用,声音便渐渐低了下去,他只能勉强听清她的最后一句话:
“如此……就当是为当年我和邓塔的事情,赎罪了吧……”
贾鲍甫说完小草儿的来历,便问艾瓷道:“你听得懂这草履虫说话吧?”
“听得懂。”艾瓷点了下头。
她活了这么多年,什么语言是她不会的?
别说草履虫了,来一打恐龙她照样可以和它们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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