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种完全不同的活法。在年青之时,冯治、吴贤也曾试图那样活过。虽然大伙如今已经被岁月磨平了棱角,被尘埃遮住了眼睛。但年少时的梦,却依旧如同火炭般藏在心中某个不起眼的角落,稍稍遭遇一点儿新鲜冷风,便又跳起明亮的鲜红。
那是截然不同的一种活法,就像明媚的阳光和新鲜的空气一样,几乎让人无法抵挡其诱惑。“如果王大人留下来主持安西镇军政也不错!”白天时,不止一个人曾经做如是想。虽然大伙心里头都明白,那几乎没有丝毫可能。老奸巨猾的屯田使张素不会交出好不容易捞到手的实权,朝廷里那几位,更不会容忍一个潜在的威胁越长越茁壮。
“其实,其实,大人明鉴!”被周围压抑的气氛憋得实在喘不过气来,冯治看了看张素的脸色,试探着替自己辩解,“其实王都督的几条建议,对我等并无什么害处。照着执行下去,有效果,功劳要记在我等头上。若是惹出了麻烦,也可以推到他身上,说是我等被逼无奈,左右……”
“左右便宜都被咱们占了!对不对?”张素狠狠瞪了他一眼,皱着眉头反问。“你等还有谁这么以为?不妨一道给老夫站出来!呸!竖子,一群既没见识又没胆略竖子!让人几句大话就蒙住了,也不看看我等如今站在什么位置?!”
‘什么位置?春风不度玉门关,此地距离玉门关还有三千里!还能算什么位置?!’冯治和吴贤互相看了看,轻轻耸肩。
二人年龄都已经超过了五十,这辈子的官运基本上也就到此为止了。除非抱上什么巨大的粗腿,或者在某场战役中建立不世之功,否则很难再更进一步。而真的有那份斩将夺旗的本事,他们也早被朝廷召回去勤王了,又怎可能躲在几千里之外逍遥自在?!
猜到众人没把自己的威胁当回事儿,屯田使张素拍了下桌案,继续低声咆哮:“你等也不看看,如今是什么世道。凡是得罪了内廷的人,哪个能落得好下场?当年京兆尹王鉷何等的威风,连杨国忠都得避其锋芒。骠骑大将军只是动了动手指,便令其身死族灭!内廷那边交代到咱们头上的事情,咱们不尽心能行么?真的一个罪名栽下来,距离长安这么远。等喊冤的折子送进宫去,你我尸骨都早烂没了!”
越说,他的语气越沉重,到最后,干脆双手按在了桌案边缘,佝偻下腰,仿佛无法承受来自黑暗中的压力。冯治、吴贤等人开始还是敷衍般听着,过了片刻,脸上的表情就变得僵硬了起来,眉头也跟着慢慢皱做了一团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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