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听到孙思邈的称许,勉强的笑笑,“得药王一赞,马上死了也都值了。”
只是他如今脸色红肿不堪,这一笑宛若渗出血来般,可说恐怖非常。可就算这样,也听不到他痛哼一声,端是硬朗。孙思邈微笑道:“我来了,你想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他言语淡淡,又是玩笑,可信心十足。萧布衣虽是头次见到孙思邈,但见到他遇事不惊,谦和中冲,丝毫没有什么架子,不由大生好感。
孙思邈并不着急去看望水灵,却是取下随身的包裹,拿出个檀香盒子,取出一支香点燃,沉声道:“香燃尽的时候,我再来看你。”
老三点头,心中多少有些振奋。孙思邈却和萧布衣出帐,径直来到水灵的帐前,才掀开水灵帘帐,水灵亦是惊惶道:“是……谁?”
她说话的功夫,奋力将毯子盖在脸上,等到油灯燃起的时候,更是颤声道:“是萧……大哥吗?你快走,厉鬼……厉害!”
萧布衣沉声道:“水灵,不要慌,有神医过来给你治病。”
水灵愣住,“厉鬼……也有人……收吗?”
她振奋了精神,一时间有如在梦中一样,孙思邈早就搓散了零陵香,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香气,让人精神振奋。
孙思邈缓缓坐下来,伸出手去,搭住了水灵的脉门,水灵没有拒绝,却是低声问,“神医,你不怕……厉鬼吗?”
孙思邈微笑道:“贫道擅于捉鬼,厉鬼通常是怕我的。”
毯子下的水灵轻轻的颤抖,好像是在笑,又像是哭泣,良久又道:“萧……大哥,老三……怎么样了?”
“他也和你仿佛,不过他执意让神医先来救你。”
水灵轻‘啊’了声,“那多谢……老三了,他……口硬心软,那你……看到他的……脸了?”
萧布衣这才明白水灵为什么用毛毯遮住了脸,她并非害怕,而是因为她的脸多半也是老三仿佛,她不欲让旁人看到,这才遮住了脸。
“你放心好了,药王绝非浪得虚名,不但能治好你的病,驱走厉鬼,还能治好你的脸。”
“真的?”水灵有些惊喜,“萧……大哥……你真是……好人。”
萧布衣笑起来,“你不着急谢我,要谢也应该谢孙神医才对。”
“孙……神医……”水灵沉吟片刻,“可是药王……孙思邈吗?”
萧布衣颇为奇怪,“你怎么一猜就中?”
水灵也有些惊喜,“真的是……药王?我年幼的时候,也是患了场病,那时……我在西京,当时可汗、我爷爷为我求医,有……宫中神医巢元方为我治病。爷爷说,北孙南巢在大隋赫赫有名,定能治好我的病。这北孙……说的就是药王,而南巢呢,就是说的巢元方。不过这二人……一在宫中,一在草莽,都是医学名家。”
她得知有活命的希望,心下振奋,说话也利索了很多,只是总要歇歇,声音干涩,肺部摩擦声隐约可闻,病的着实不轻。萧布衣这才明白北孙南巢的说法,暗想当初在京城,也没时间得病,倒是没有机会去见和孙思邈齐名的巢元方。
二人搭话的功夫,孙思邈已经切脉完毕,接过话茬道:“我也是久闻巢神医的大名,却一直无缘想见。其实这瘟病、也就是常人说的厉鬼,按照巢神医的见解,是因岁时不和、温凉失调而得,我是深以为然。病疫之由,皆因非其时有其气,春应温反大寒、夏应热反大凉、秋应凉却大热、冬应寒却温热。这几日气候反常,只怕是温病爆发之症。”
他说话的功夫,轻轻的从水灵手腕捏起,沿水灵手臂边缘向上捏上去,只是过了片刻,水灵咳嗽已停。
水灵不由惊喜道:“药王,我好像好了些。”
孙思邈微笑道:“离好还远着呢,只是你因为瘟病伤了肺,我先帮你调理手太阴肺经,日后你若是不舒服,可以自己按摩揉捏,治疗咳喘十分有效。不用怕,这病并非无法可治,你放宽心就好。”
放下水灵的手,孙思邈从包裹中又取出一木盒,展开后,里面是细细的银针。
“帮我解开她的衣襟。”孙思邈吩咐道:“露出中府、云门二穴,我要从她肺经下针。”
萧布衣习过易筋经,对人身周遭穴道倒是清楚,犹豫下,伸手解开水灵的衣襟,轻轻的拉下,将褪到胸前就已住手。
水灵娇羞不胜,却不吭声。中府在胸壁的外上部,平第一肋间隙,云门却在中府上一寸的位置,均属肺经。
孙思邈从肺经的中府下针,转刺云门,然后沿着手臂向下刺去,又取天府、侠白、尺泽、列缺等穴。
萧布衣听虬髯客讲解过,这手太阴肺经是从中府起,少商止,共计十一穴道,孙思邈运针如神,连取六针,连刺六穴只是一刹,手法之快,认穴之准,让萧布衣自愧不如。当初就想到,孙思邈说他习练易筋经,戾气不侵,孙思邈到这里也是全然不惧,多半也是习练道家之法,也是内家高手,见到他以银针刺穴,手法稳健,行有余力,更坚定了这个念头。
孙思邈运针刺诸穴后,却留手腕的太渊、手掌的鱼际、手指的少商不刺,伸手取了一艾条,点燃后,晃动艾条来灸几穴,轻声道:“这太渊穴是肺经的原穴,补中气之力最强,中府呢,顾名思义,就是中气之府,是中气汇聚之地,也是调补中气的要穴,按摩艾灸都有补气的奇效。水灵,你若无事,可以多按摩这两个穴道,对你身子复原大有好处。中气即足,戾气难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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