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举之死,或许让西京振奋,却让萧布衣绝对的震撼。因为他知道自己的东都其实和薛举陇西一样,他若是倒下,那东都可以说是别人的囊中之物。
萧布衣知道,东都现在虽是强盛一时,可却是有着致命的危机,他还是太年轻,年轻,可以承受住失败,但年轻,显然也有很多弊端!最少,李渊死了,还有李建成,更何况李渊比谁活的都稳妥,自从入西京后,就再也没有亲征过。可他若是死了,东都只怕转瞬就要崩溃。守业不满一岁,如今天下未定,谁会服他?二哥、徐世绩都是领军帅才,却是为防他猜忌,除了行军打仗,诸事不理。再说领军之才,不见得有经营天下的能耐,他这个西梁王,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压力。
符平居显然看准了他这个最致命的弱点,所以不惜两次冒险亲身行刺,卢老三说的很对,他不应该再给符平居第三次机会!
可卢老三想的当然也有局限,他只是从刺杀的角度来考虑,却从未从刺杀的结局来考虑。萧布衣把符平居和裴矩联系在一起的时候,已恍然大悟,他立即明白了裴矩之意。裴矩显然亦想掌控东都,可他一直远离东都,想要取之并不容易。东都由他萧布衣掌管,裴矩要取,势比登天,可东都若落在旁人的手上,裴矩轻而易举的掌控了江都军,以正统之名,再取东都,并非难事,这样的话,裴矩所有的筹划看起来都有了解释,他要掌控东都,角逐天下!
天涯的气魄,果然非同凡响,常人难以揣摩!天涯的手段,果然惊天动地,让天下动容!
裴矩两次行刺,志不在他的性命,而是在于天下!萧布衣想通所有一切的时候,只余一个问题,那就是,裴矩是裴茗翠的爹,所有的这一切,裴茗翠是否知道?裴茗翠多半不知吧,而且和父亲完全不同的路数,因为裴茗翠的那种苦,实在是装作不来。裴茗翠一心都为杨广,如果得知,她爹一直为推翻杨广而努力,那她作何感想?
“老三,我要再辛苦你们几兄弟一趟。”萧布衣回过神来,已经想了对策。
“西梁王有事尽可吩咐,可是要潜入江都军的大营?”卢老三问道。
这种潜伏他们倒是轻车熟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每次对决前,卧底、探子均是必不可少。知道敌手的消息越多,对敌才能越有把握。
萧布衣摇头,“这事情,可以让别人去做。再说裴矩若真的是符平居,那是可怕之极,你们要去,实在太过危险。”
卢老三一拍胸膛,“危险怕什么,只要你不去冒险就好。”
萧布衣望了他良久,心生感动,“卢老三,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再去冒险。”
卢老三心中喜悦,迭声道:“那就好!”
“可你也不必冒险,首先是他的计谋我们已经猜测的七七八八,其次是他这种人物,岂能让轻易泄密和让人跟踪?江都军迟早要败,裴矩饶是狡猾非常,除刺杀一途,亦难有逆天手段。我想让你们……前往西京。”
“去西京?”卢老三诧异道:“去查探李渊的动静吗?我们在那面不是一直都是探子?”
萧布衣摇头,“不……应该说是去折墌城。薛举身死,他儿子薛仁果并没有马上进攻西京,可也没有退走……”
“那他在做什么?”卢老三不解问道。
萧布衣苦笑道:“薛举文武全才,老谋深算不下李渊。可薛仁果还不如老子的半分,听说此人极为贪财好色,对手下暴戾残忍,他接掌父亲的大权后,驻军折墌城,应该是安抚手下吧。不过据我判断,薛仁果远不如李渊的老谋深算,败亡是迟早之事,我让你去折墌城,就一个目的,调查薛举的死因!我怀疑他并非简单的病死!”
卢老三不解问,“薛举都死了,还调查什么,难道西梁王你想给薛举报仇不成?”
“我就算想,也要找到敌手才行。”萧布衣哑然失笑道:“老三,看一个人的身价,就要看他的对手!可要看他底牌,就要看他的盟友!薛举无声无息的死了,我只怕是李渊的底牌起了作用。”
卢老三心中一凛,“你说是李渊派人搞死了薛举?”
“我不知道,但是去调查,总是没错。薛举前车之鉴,我们端不能重蹈覆辙。”萧布衣正色道:“老三,薛举要是正常病死也就罢了,他若是死的蹊跷,你们此行有极大的危险。记住,安全第一!”
卢老三点头应是,当下去找兄弟准备,萧布衣吩咐完毕,舒舒服服的伸展开双腿,突然现出狡黠的微笑,自语道:“裴矩……其实,我很希望你来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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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无星无月。鄱阳湖上,风平浪静,时而几声船桨拍水之声,惊起数只白鹤。白鹤长鸣而起,震颤静夜,转瞬落在不远的沙滩上,不解的望着远方的水面。
那里,舟船无数!
这种场面,它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可上次惨烈无比,还让它们心有余悸。可它们和百姓一样,无论如何动乱纷争,还是难舍养它的一片土地。轻啄着沙滩,只盼厮杀早早的结束,还它们个安宁。
林士弘紧张的凝望着远方,知道厮杀又将是极为惨烈,今夜,注定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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