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军对垒,已僵持了太久。
这种拼杀到了最后,很多时候要看两军的铁血意志,坚持到对手疲惫崩溃。
血腥的厮杀中,更多人都已麻木,若没有信念,一人撤退,会致百人恐慌,百人惊惶,能让千军溃败。
远处河北军见到苏定方终于带人攻破个缺口的时候,精神大振。
窦建德却是皱了下眉头,他知道有些不妥。
西梁军如此坚韧,怎么会轻易溃败。依他来看,这场苦战虽激战数个时辰,不过是刚刚开始而已!
离的近了,反倒看不真切,苏定方见冲出缺口,毫不犹豫的领兵杀入。只想打破对手的方阵,让西梁军各自为战,
罗士信见状,却是心中大寒,他远在小丘看的真切,西梁军虽被撕出个口子,可两侧的西梁军却已飞快的包抄了河北军的后路。
苏定方冲的太猛太切,后队没有很好的跟随。西梁军切过来,径直割断了河北军前军的后路。
舒展威虽是不敌苏定方,可他得到军令,采用欲擒故纵的手段,放苏定方进来。李文相、张迁早得号令,带兵迅即从两翼合拢缺口。
眼下是为关键之时,两个瓦岗旧将均知道立功之时,当下奋勇向前。
西梁军作战果敢迅疾,抓住苏定方急攻这一间隙,不等苏定方冲散西梁军的阵型,反倒隔开了河北军的彼此联系。
先手不过是在转念之间。
罗士信脸色大变,手中长枪有些颤抖。从西梁军的阵法改变中,他竟然看出了张须陀八风营的些许痕迹。
苏定方危矣!
毫不犹豫的下令,河北军鼓声再起,罗士信命曹康买、刘雅二人带兵急攻,务求救出被困的苏定方。
鼓荡长空,冲破云霄,激昂的勇士热血都要沸了起来。
两队长枪手大步上前救援,曹康买、刘雅都已杀红了眼睛,二人均是猛将,浴血厮杀,如锤子般,一下下的向西梁军的防御敲去。
苏定方这时候,已伤了三处。浑身上下,有敌人的冷血,亦有自己的热血。深陷敌阵,他这才知道了西梁军的恐怖之处。长枪、短刀、巨斧、套索、挠钩,铁戟长槊四面袭来,犹如永远没有止歇的时候。
河北军这次被围数千之多,均是人人拼命,可对手攻击错落有致,永无止歇。
萧布衣人在高坡,却是紧皱眉头。身边的思楠突然道:“如果杨善会要出手,现在已是关键时候,他为何还不带兵?”
“或许他不在军中?”萧布衣喃喃道。
“昆仑骗我,有何好处?”思楠下定了决心,“我若去探营就好了。”
“无论敌手是谁,我循规蹈矩,应无大碍。”萧布衣道:“这刻就算杨善会到此,也冲不破我的铁桶大阵!”
萧布衣神色有丝自豪,为他的西梁军而自豪。
或许萧布衣手下并无名将,但当初回洛大战,北邙浴血,洛口对决就是这些西梁军。这些兵士哪一个都有极其丰富的作战经验和耐心,李密的百万雄兵无法攻破,窦建德亦是要重蹈覆辙。
“可我觉得……你的手下已经坚持不住了。”思楠漠漠道。
萧布衣笑容满是讥诮,又像藏着什么,“是吗?”
二人对话的功夫,前方形势又变。苏定方已站稳脚跟,他虽和个血人般,可锐气不减。手中长枪已断,却蓦地伸手,抓过一柄袭来的开山巨斧,大肆砍伐。
他一斧劈下去,看起来有万夫不挡之勇,一个西梁盾牌手被他一斧劈中,连人带盾的委顿下去,狂喷鲜血。
可就是这一刻的间隙,最少有三杆长枪刺来,分袭苏定方的肩头、胸口和大腿。
苏定方扭腰移步,可四处都是刀枪,又如何能尽数躲开。一枪虽未刺中他的肩头,却擦着他的大腿而过,长枪带血,再伤苏定方。
苏定方一个踉跄,却是伸手抓住长矛,扯过那人,一斧斩之!
两军厮杀声震耳欲聋,思楠本听不到苏定方的呐喊,可见到他头发散乱,双眸圆睁。斧头抡起来,火光四溅,兵刃纷飞,军士纷纷退后,不禁道:“苏定方,也是个汉子。”
萧布衣冷冷道:“死在他手上的兵士,已有数十人之多。我若能出手,当杀他祭旗!”
萧布衣口气中带有冷漠之意,他本来和苏定方也算是有过几面之缘,印象不差,可见到他被围时浴血拼命,没有怜悯,心中已起杀机。
可萧布衣当然不能出手,他也不用出手,他希望,就算他不出手,西梁军也能堂堂正正的击败河北军。
他站在西梁军的身后,就是一股力量,窦建德岂不也没有出手?
苏定方勇猛无敌,终于带着手下兵士聚成一团,形成圆圈,背靠背的抵抗四面杀来的西梁军士。这样一来,河北军受到的攻击减轻,西梁军再逼近刺杀,已不如方才那般轻而易举。苏定方见到西方人如过江之鲫,知不可为,奋力向东杀去,只希望能和援军汇合。
这时候,刘雅、曹康买已离苏定方不远。
可就是这不远的距离,想要杀到,就要付出血的代价。
兄弟被围,当尽力相救,刘雅、曹康买都和苏定方出生入死,急红了双眼。双方的间距,已在艰难的缩小,李文相、张迁两人的防线,却已摇摇欲坠。
一夫拼命,万夫莫敌,苏定方等三将拼命汇合,再图一战,舒展威三人渐渐抵抗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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