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习开始的时候只以为关欢是意外碰上了来自东平的朋友,类似于商队什么的,对于离开西凌也没有什么顾忌,毕竟道明宗鹰堂权势滔天,在西凌隐姓埋名地待下去,恐怕真的只能跑到深山老林里去了。而隐居山林就真的安全吗?作为所有事件导火索的那个小门派就是很好的反例了。但躲在马车里,跟着叶韬他们一行走了一阵,顾习立刻就感觉不对了。虽然队伍里的确有不少并非中土人士的人,看起来还真的像是他们自称的是法兰克大匠师的女儿带领的考察队,但出了城,在道路上奔行的时候,那些护卫们的行动却开始露了底。有任何一支商队或者考察队什么的需要斥候和两翼尖兵?而且,那些派出去的护卫们配备的马匹、武器虽然已经经过严密选择,并没有什么破绽,但腰里的那个软皮囊里装着的单筒望远镜却太奢侈地暴露了他们的底细。由于叶韬一直没有腾出手来制造玻璃,更不要提光学玻璃,现在博世工具行出品的单筒望远镜全都是天然水晶镜片进行研磨而成,价格之高简直是令人发指。当然,这仅仅是对外发售的价格,东平军方自己批量采购的时候,叶韬会给足折扣的。顾习这才开始明白过来,这支队伍要保护的人,要比他想象地重要得多。而关欢这个总是嘻嘻哈哈没什么正经的人,恐怕交游之广阔,也要比他在西凌的武林人士面前表现出来得丰富得多。但哪怕是这样,顾习却也没有怀疑,关欢承诺要除掉潘觉是什么动机。因为,如果关欢真的是怀着什么目的来西凌折腾,压根不会来理他这种武林非著名准一流剑手,他有的是机会和那些很有能量的武林人士结交,更不会为了帮自己传讯加上保护自己的家人而摊上那么多麻烦。
“清心剑”的绰号是怎么来的?一方面是因为顾习所修习的武功四平八稳,出剑的时候仿佛不带一丝烟火气,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顾习和他们一门向来冲淡,懒于江湖纷争。而这次一时按捺不住刚刚卷入纷争就搞得顾习一家在西凌呆不下去,恐怕他将来会更坚定的贯彻不干涉的立场吧。但顾习却知道,自己将来的道路,固然可以依靠关欢,但恐怕更多地要取决于他们一家所在这一行保护的大人了。武林人士之所以能够习武,家里多少是有些产业的,不然压根供应不起习武的耗费,穷文富武的通行规则,哪怕在这个时空也没有任何改变。顾习知道他们一家人恐怕要在东平滞留相当长时间,甚至很有可能将来就要以东平为家了,失去了在西凌的产业,总要谋一份营生吧,总不能真的去打家劫舍。而顾习更清楚的是,相比于某些地方吏治懈怠的西凌,以军阀身份得国的东平上下对于地方安定、对于吏治有着更强硬,强硬得近乎苛刻的态度。近几年来,武林中那些闻名的大盗甚至都不敢进入东平境内,因为一旦他们的所在被地方官府知晓,出动成百上千人围捕一个两个人,是东平训练严格的各地驻军很喜欢的健身活动。
存了这样一份心思,再反过来仔细观察这支队伍,顾习很快就发现,整个队伍的核心赫然是他先前因为被误导着以为是苏菲小姐的面首的录图员和杂役——郭奋。东平有那么年轻的重臣吗?有……答案一下子跳进了顾习的脑子里。而这个答案着实吓了他一跳。叶韬在政治、经济和军事上的突出表现,并不是天下知闻,但叶韬天下第一名匠的身份却是无人不知。顾习可没有天真地以为叶韬因为是天下第一名匠,是东平王室谈家的驸马爷而真的会跑来西凌旅行参观增广见闻,虽然不知道叶韬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但他必然担负着更重的责任。而看叶韬毫无架子地和侍卫们勾肩搭背地聊天,甚至坐在车夫的身边吹着口琴为他们的紧张行程添上了一份轻松惬意的色彩,叶韬应该是个很好打交道的人吧。
实际的行程比预料中更快,大约是从顺义城向东的道路比他们料想得要更好一些的缘故。他们在清晨出发,除了午间休息了小半个时辰之外,一路都在不停地奔驰着。而全部是骑手和四轮马车组成的队伍,又存了赶速度的心思,仅仅一日之间就跑出将近两百里也就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情了。
到了晚间在一片河滩边上扎营的时候,顾习注意到这支队伍连扎营都那么与众不同。那些货运马车当作最外圈的壁障,而在内圈,那些精心设计的载客马车将车厢后面的隔板翻开,里面直接就是折叠着的帐篷,只要几个帐钉一打,就天然地能挡风遮雨,而乘客们睡在车厢里,温暖而舒适。
顾习将家人安顿好,就走到了叶韬、戴秋妍和苏菲他们几个的马车围拢的那个地方。看到了顾习有些犹豫的神情,叶韬微笑着招呼道:“顾先生,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顾习走近了几步,周瑞在升起的篝火堆边上为他挪开了点位置,将一块厚厚的毡垫铺在了地上,示意他坐下,转头就去继续翻弄他的烤肉了。他们扎营之后,周瑞只是随意地去边上的小树林走了走,就有斩获,一只还没成年的野猪足够整个队伍大快朵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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