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冷宫”落座于圣宫深角处, 正应了此宫的名字,“冷宫”百步内甚少人来往,也极少人提及这处地方,圣宫里头只流传着“冷宫”住着一位太妃娘娘。
至于这位太妃娘娘姓甚名谁,无几人可知, 这么多年也没人关注过,毕竟住“冷宫”的, 大都是犯了错被拘起来的妃子。
冷宫没几间房子, 也没几个宫女宫奴,早些年还是有几人在服侍太妃的, 只是那些宫女与宫奴们觉得跟着太妃没出路,便纷纷弃她而去。
如今倒只剩下太妃与春兰。
大清早, 春兰起来之后,正寻太妃, 在屋里头没见人影,心中了然,便知太妃定是去看那颗梅花树了。
冷宫堂下有一颗梅花树, 每年的冬天,都会盛开娇艳的梅花,而这个时候, 太妃总会一天天去守着它开放。
果不其然,春兰出了房间, 便在旁边的梅花树底下瞧到太妃的身姿。可这太妃娘娘实在任性, 如此天寒地冻, 只穿就这么一件薄衫,春兰轻轻跺了跺脚,转身又回屋里头。
玉懿伫立在梅花树下,仔细看着树枝上正含苞待放的小梅花,伸出手想着折一支下来,倏地又缩回手。
她记得,简月喜欢梅花。
春兰悄然立在玉懿身后,披了件长锦衣在她肩上,出声道:“今日太妃娘娘起的格外早,心情似乎也还不错呀。”
“这梅花树要开花了,亲眼瞧着它一日日变化,挺有趣的。”玉懿拢了拢长锦衣,即使鼻尖冻得通红,依旧是面不改色。
春兰急切地说道:“太妃想看随时都可看,但也不能不穿衣裳就跑出来呀,你这身子骨弱,受了风寒可如何是好?”
“本宫不急,你急什么。”玉懿含笑地道,“即便受了风寒,挨挨就过去,这些年不都如此过来了么?”
春兰跺脚:“太妃娘娘,你这身子骨就是这样弱下来的!”
想当初,她家娘娘一蹦可达三尺高,日日活泼乱跳的,哪像如今这般弱不禁风,似乎一阵风便能吹跑!
这丫头唠叨起来能念上一整日,玉懿为了耳根子清净,只得讨饶:“好好好,都听你的。”
春兰叹了一口气,轻道:“太妃娘娘,今日可还要出宫?”
玉懿没有搭话,反而问她:“春兰,今年是第十个年头了吧?”
春兰一愣,苦笑道:“哎呀我的太妃娘娘唷,你总算是不糊涂了,今年刚好是咱们入冷宫的第十个年头。”
玉懿轻轻“哦”了一声,没有再言语,只是抬头静静望着,眼前这颗亦陪伴了她十个年头的梅花树。
春兰站在太妃的身旁,太妃目光落在梅花树上,春兰却是看着她,这太妃娘娘的眉眼呀,十年如一日,日日含着盈盈的笑意。
却不知这笑容当中,有多少是发自内心?太妃娘娘呀,是个苦命的女子,大半辈子都困在这座“冷宫”。
究竟是因为什么让太妃不肯跨出“冷宫”一步呢?春兰她也不清楚,只知道自从入住“冷宫”以来,那段日子里,太妃娘娘呀,经历了太多酸楚。
这个时辰,简月已快要醒来,这女子作息向来不变,尽管已十年不曾有过联系。但玉懿很是胸有成竹,她唇角上扬,道:“走吧,去芙芜宫。”
从苦苦思念中挣扎出来,不再患得患失,不再怨天尤人,不再白日做梦,而在见到她的第一眼,原来是如此美妙呢,仿佛坚持已久的信念,一切都失去了原有的意义,那是个可怕的念头。
昨日芙芜宫之人便知道玉懿的身份,今日又见得她来,哪里还敢阻拦,只得眼睁睁瞅着太妃娘娘缓步向太后的寝殿走去。
玉懿却有些苦恼,日子太久啦,简月已经很久没有对她说“喜欢你”,尽管那只是两个关系密切女子之间的玩笑话,没有人当真,她自个也没当真。
不过,她好像连门都进不去。
玉懿站在太后寝殿不远处,唇角浮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她看着门口守着的两个小宫女,轻轻地说道:“春兰,去引开那几个小丫头。”
“太妃娘娘?”春兰惊愕。
玉懿道:“没法子啊。”
这傲娇的女君昨日当着她的面下旨,不允许她进寝殿。
可如果不创造机会见简月的话,只怕这辈子都没法瞅她一眼。
春兰心悸地劝道:“太妃娘娘,莫非您忘了,昨日女君大发雷霆,这才多久,你怎还敢送上门?”
“无妨。”玉懿笑吟吟地道,“就怕她对本宫生不起气来。”
春兰噎了一下,她家娘娘明明知道女君不待见自己,还非得撞上去,多说无益,反正她都已经能预料到接下来发生的事。
唉,她家娘娘多年没有这般欢愉,配合一下又何妨?就算女君真的怪罪下来,也不会拿娘娘怎么样。
“太妃娘娘,你保重。”
春兰关切地说罢,这才不情不愿的走上去,寻了个借口将这守在寝殿的几个小宫女给骗走了。
嗯——该她出场了。
玉懿身姿那个快,疾步闪进太后的寝殿,趁着四下无人便把门关上。
算着时辰,至多还有半个时辰,简月就要睡醒。趁着这个机会,是不是要做点什么才好?
玉懿伫立在床前,轻轻望着女子平静的面容,只觉恍若隔世。
静默了片刻,玉懿取下长锦衣,褪下鞋袜,悄悄伸出手,掀起被褥一角,神色略微紧张,她和衣躺在太后的床榻上,而身边之人似乎没有察觉,玉懿当即怀着“采花贼”那般的心情,即窃喜又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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